“明文,明文,你就帶著兄弟們再衝一次吧?”
長安,未央宮。
下了早朝之後的劉胖子,沒有著急跑去桂宮溫柔鄉享受,而是拉著馮大司馬朝服袖子,苦苦哀求:
“明文,咱們咬咬牙,你就再辛苦一下,帶著將士們再衝一下,成不?”
馮大司馬一臉便秘的模樣,若非眼前這個人是自己的連襟,他早就一腳把對方踹飛了。
可惜這個連襟是大漢天子,所以他隻能苦著臉,一臉的無奈:
“陛下,不是我不想衝,而是,我們大漢府庫,現在是真沒錢啊!”
整個河北,還有大河南岸的大半個兗州,百姓們剛經過戰亂,又剛熬過一個冬日,都在嗷嗷待哺。
想要恢複生產,就要組織春耕。
糧種哪裡來?
農具哪裡來?
耕牛哪裡來?
哪個不要錢?
馮大司馬為何渡過大河之後,沒有趁勝追擊,除了戰略需要,也是考慮到要為府庫留點底子。
免得到時候收複了失地,卻連救濟百姓,恢複生產的錢都拿不出來。
“我有錢,我有錢!內帑還有錢,我可以拿出來當軍費!”
聽到劉胖子打算連底褲都打算拿出來當了,馮大司馬斜眼看了一眼肥胖油膩的大漢天子。
陛下,你不會真不知道,你那點小金庫,是怎麼保存下來的吧?
人貴在有自知之明,懂伐?
若非興漢會,光是年初長安城外那場流水席,軍中那些大老粗,都能把你吃成窮光蛋。
“陛下,不夠,真不夠,你就是再來十個內帑,那也不夠用啊!”
大軍一動,人吃馬嚼,那可就不是流水席那麼簡單了,那可是饕餮吞金。
不費一兵一卒,隻需一張嘴,許昌和汝南就這麼輕而易舉地落入了大漢手裡。
許昌所在的穎川郡和汝南郡,可謂是豫州最重要兩郡。
如果說,穎川郡是代表豫州的政治地位,那麼汝南郡則是代表豫州經濟地位。
如果這兩郡都能不戰而下,餘者尚有何慮?
天命在漢,天命在漢啊!
這極大地刺激了大漢上下及君臣的野心。
天下一統,就在眼前,諸公皆是真·開國功勳,甚至還能名留青史。
於是早朝是不少人都嗷嗷叫,恨不得立刻出兵直搗譙縣,平滅曹逆。
雒陽以東,皆為平地,何人可擋大漢鐵騎一擊?
乾他!
此情此景,與去年馮大司馬與司馬懿在井陘相持不下時,有人認為徒耗錢糧,勸劉胖子暫時退兵時截然相反。
幸好尚書令費禕沉得住氣,一看勢頭不對,立刻站出來說府庫沒錢,就差沒把帳本甩到朝堂上,這才勉強平息了這場朝議。
這樣也好,免得錄尚書事的馮大司馬也要站出來,發動特技,AOE全場。
隻是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就連向來混吃等死的連襟,都有些按捺不住了,居然也起了不該起的心思。
想來也是,三興漢室,中興之主,觸手可得,一時上頭沒忍住,也不是什麼難以理解的事。
看到馮連襟堅決不鬆口,劉胖子的神色肉眼可見地黯淡下去:
“真不能?”
“真不能!”
劉胖子聞言,終於鬆開了馮大司馬的袖子,整個人像隻被戳破的皮囊。
他緩緩踱到窗邊,望著宮苑內初發的嫩芽,長長歎了口氣,背影竟有幾分落寞。
“唉……我知道,我都知道。”
他的聲音低沉下來,竟是有了幾分感慨:
“打仗,打的是錢糧,是國力,是後方安穩,我就是再糊塗,這點道理還是懂的。”
“隻是明文你向來深謀遠慮,詭,呃,我是說,奇計百出,如今又遇到這等平滅曹逆的大好良機,我也是一時心熱,就想著明文你會不會有什麼意想不到的辦法。”
“如今看來,竟是我太過想當然了。”
他轉過身,臉上帶著一種複雜的神情,混雜著對連襟的信任,以及對大好局麵卻隻能坐看的無奈:
“明文,這天下,是你和丞相帶著將士們一刀一槍打下來的,從益州到涼州,到關中,再到如今的河北中原……”
“大約是我覺得,那般艱難的日子我們都挺過來了,河北大捷猶在眼前,賊人大敗之後,不思齊心,反而自生內亂,讓我也升了輕視賊人之心。”
有一說一,這個時候確實是收拾偽魏是好時機。
司馬懿篡權,殺戮過多,雖說強行把朝中的反對聲都壓了下去,但人心必然不服。
再加上邊疆大將舉兵反對,隻要操作得當,未必不能引爆曹魏內部。
南邊的孫權剛死,吳國權臣相殘,一時間恐怕沒有餘力對外。
這個時候,大漢一鼓作氣,直接平推過去,事半而功倍。
不但可以讓吳國在這場滅魏之戰中得不到一絲好處,還能繼續把吳國堵死在合肥城下。
——如果不是府庫空虛,同時還要穩定河北和兗州的話。
馮大司馬有些意外於連襟突然的感性,連忙說道:
“陛下過譽了。若無陛下運籌帷幄,穩定大局,使臣等前方將士無後顧之憂,臣縱有些許微勞,亦如無源之水,無本之木,安能成事?”
劉禪一樂,小胖臉忍不住地露出笑容,和連襟說話就是舒服。
他走回馮永身邊,伸出胳膊,摟住馮大司馬,湊到大司馬跟前,放低了聲音:
“我思來想去,覺得明文你所言極是。此等大事,唯卿深謀遠慮。”
“這最後一戰,非僅求戰場之勝,更要贏得人心,奠定萬世之基,使天下真正安如磐石,再無動蕩。”
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詞句,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玉帶,“這需要的不隻是兵鋒,更是人心,是名分,是……一種象征。”
帶著一種溫和的期待,看向馮永,劉禪的語氣變得格外認真:
“你看哈,諶兒讀書習武,頗為不俗,也常想起雙雙那丫頭,聰慧明理,頗有你與三娘的風範。”
“兩個孩子,都是在咱們看著長大的,這天下,將來終究是要交到他們這一代人手裡的,對吧?”
說到這裡,劉禪的語氣更加柔和,甚至帶上了一點屬於長輩的溫情:
“我以為啊,王師東進、克定中原的最後一步,需有一場盛典作為點睛之筆。”
“若在此時為太子舉行大婚,迎娶一位德配其位的太子妃,便是向天下宣告:漢室將興,天下將定。其凝聚的人心大勢,價值無可估量。”
他壓低聲音,言辭懇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