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午平靜道:“厲詭命格重量幾何,看其命裡有幾道幾叉,而這道叉之說,就和算命的以掌紋、麵相來為人算命一樣。
弟子其實想到一法,
可以讓厲詭主動留下自己命裡的幾道幾叉,
如此,我們再稱量收魂米,
將它收押便輕鬆太多了。”
其實蘇午根本不曾從油炸詭的過程裡,領悟過甚麼勘驗厲詭命裡道叉之法,
他完全是把密藏域批命法中的‘勘驗命紋’之法,完全照搬過來,
假托為自己參與油炸詭的過程中領悟。
但李嶽山甚為信任自己的大弟子,
對他的說法毫不懷疑,
道:“你這樣說其實有些道理,
厲詭命裡道叉,全需根據它存留的環境、天時,乃至殺人規律等線索,入‘五內罐’搖晃出來。
可惜當下這環境被先前該死的趕屍匠給人為改變了,
天時,殺人規律等都跟著更易,
再測道叉便測不準了,
那你的所謂讓厲詭主動留下命裡道叉之法,
又是怎麼操作呢?”
“簡單,
不論何種厲詭,皆會主動或被動地殺死周圍活人,以詭韻侵染活人。
我們可以主動引詭附身,
如此,
令其在通感厲詭的狀態下,
於血食犧牲等物上,可以留下命裡道叉!”蘇午道。
“那麼你是預備自己主動犧牲,
引詭附身了?”李嶽山一揚眉毛,狠狠地瞪著這個說話越發不著調的大徒弟——還以為他真地開發出了甚麼精確測算厲詭命格之法呢!
原來是胡說八道,
異想天開!
“師父,
此人已化僵屍,卻能引厲詭於其體內存留,
說明其身上必定有某種在自身死後,依舊可以容納厲詭的特質——
多半是那鬼匠留在這具僵屍身上的!
師父何不借他屍身一用,
讓他來通感厲詭,
留下命紋?!
何須弟子來請詭附身?!”蘇午指向秀秀背後的那具高瘦屍體,向李嶽山直接說道。“師父應該有辦法遮掩他體內本來的那隻厲詭,
引此地厲詭通感上他身的吧?”
蘇午一語點醒夢中人。
李嶽山看著秀秀背後‘老混賬羔子’的屍體,
眼光大亮:“他已作僵屍,甚麼吃食都是可以從嘴裡送進去,但休想自己拉出來。
如此,他的屍體便成了個天然的困詭之所——隻要給他肚子裡塞上九兩九的收魂米,便能將他體內那隻厲詭暫時困住,一兩個時辰內也出不來!
如此,
倒可以試試用他來勾召此間厲詭,
看能不能用你那個辦法,
讓厲詭留下自己的那甚麼——命紋!”
師父咂了咂嘴,
覺得弟子這個命紋的說法,比灶王神一脈‘命裡道叉’的說法文雅多了,也貼切多了。
蘇午笑了笑。
他現下幫著師父整理見聞筆記,
內中也記載了陰喜脈關押厲詭的諸多經驗,
是以十分篤定,
師父有法子困住人身內的厲詭——關於這個法子,此中又隱藏著一段往事,師父一直為這段往事所困,並未向蘇午主動說過什麼,蘇午亦不會多問。
“不過,
你說的血食犧牲——這從何而來?
難道把咱們新買的牲口殺一匹?”李嶽山看向那兩匹大牲口,眼中流露不舍之色。
“這些東西,
弟子準備了一些。”蘇午神秘一笑,
自轉去馬騾後的排子車裡,
不多時就托著一個麻布口袋走過來。
從口袋裡扯出一張連著乾枯牛頭的牛皮。
——這連牛頭的牛皮,
並非他此前準備好的,
而是他直接從模擬器花了一個元玉兌換過來的。
是密藏域自己的‘庫藏積累’。
此前,
無想尊能寺的批命僧曾說過,可以讓少女通感於詭,而後挖下為厲詭侵染而死的少女眼珠,觀見厲詭的六道相,
並在少女通感厲詭的過程裡,
為之纏繞‘人腸’或是‘人皮’等物,在腸子或皮囊上,觀見厲詭命紋。
蘇午隻需觀見命紋,
挖僵屍的眼珠子卻是不必,
而烙印厲詭命紋的‘人腸’、‘人皮’,亦被他用一張施加‘不共摩尼供養神咒’的連牛頭整皮來替代,
效用絕對好於原本的方法。
“你從哪裡整來的牛皮?”
“先前弟子用了自己積攢的錢,想著買張牛皮,
請珠兒為大家做幾雙鞋靴、帽子,
當時我給多了一些錢,
殺牛的人便連牛頭也一並送我了。”蘇午道。
李嶽山咧嘴笑了笑,
伸手拍拍大弟子的肩膀,道:“那我先給這老羔子的肚子裡灌米,
待會兒就由你來操作!”
“好!”
與大弟子商量過後的師父,
轉頭看向最小的弟子秀秀,咧嘴笑著道:“秀秀啊……”
秀秀眨著眼睛,
連連點頭。
她已經聽到了方才師父與師兄的全部對話,
對二人的行為表示支持!
“好徒弟!”李嶽山伸手揉亂了弟子的頭發,轉頭就從驢車上拿下來一個漏鬥,一根竹管,
他掀掉‘老羔子’趕屍匠頭頂的鬥篷,
捏開對方生出畸長犬齒的嘴,把細竹管紮入喉管內,接上了漏鬥,
而後稱出九兩九的收魂米,
開始順著漏鬥往裡灌。
蘇午在旁協助師父,
按住僵屍,
防止這趕屍匠死不乾淨,使出什麼後手,
但一直把米灌完了,
屍體都沒有顯出反抗什麼。
隻是屍身皮膚上,那些隨意遍布,形成某種莫名紋路的黑線,隱於它皮膚之下,
而這具僵屍散發出的詭韻,
因此而消失無蹤。
“暫時困住了。”
師父吐了口氣,
看了看手裡的竹管,
眼神不知為何,顯得有些複雜。
這時,
蘇午收回手,
他掌心出現一張銀票。
是從那趕屍匠身上搜到的。
“我去準備些其他東西。”他同師父說著,轉身去了陰暗角落,
攤開那張銀票一看,
是張五兩麵額的銀票。
也算一筆小財了。
把銀票自行收好——這次蘇午未打算把錢交給師父,交給他,他便要留著給自己‘娶媳婦’了。
正要去騾車上裝作找東西的蘇午,
耳畔忽然聽到一陣細微響動。
他猛地轉頭,
往斜對麵那座曾困住自己的屋院看去,
看到兩扇黑漆木門前,
一個纖細的身影半蹲在地上,
環抱著膝蓋。
她的發絲末端燃著漆黑的火焰,
那火焰以極快的速度消散了,
蘇午看到她揚起臉,
與自己對視著,
對方的臉色猛地變得緋紅,讓自己的身形蜷縮得更緊,看著蘇午道:“大師兄……你、你看得到我嗎?”
蘇午麵無表情地搖頭:“誰?看不到。”
他轉動腦袋,
裝作循聲觀察的樣子,
同時邁步向門口那人走過去。
——那人正是李珠兒。
“誒,你彆過來!
大師兄,我是珠兒,
我衣服被燒沒了……
你讓秀秀幫我找幾件衣服來,就在那輛騾車上!”李珠兒聞言大急,連連出聲製止蘇午走近,
黑夜當下是她做好的保護色,
可若蘇午走進了,
此下的黑夜也難遮住她的身形,
到時候被大師兄看光就羞死人了!
衣服被燒沒了……
蘇午聯想起那在李珠兒發尾消失的黑火,
他沒有多言,
轉而去告知聞聲奔過來的師父與秀秀。
不多時,
秀秀送去衣服,
李珠兒牽著她的手走了過來。
就在她們前腳走近火堆的時候,
後腳,
狗剩也被送出了屋院。
他抱著懷裡的雁翎刀,
身上散發著尿騷味,
此時正昏迷不醒。
蘇午將他抱起來,抱到驢車上去,
自身五輪轉動加快,
心神間光明大日綻放神光,
看到狗剩被一件虛幻的虎皮包裹著,
那層血淋淋的虎皮漸漸與他本身的皮膚血肉相粘連。
狗剩因著那把加持了‘虎衣明王猛厲殺生大咒’的兵器,與密藏域的一位本尊‘虎衣明王’產生了某種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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