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聽了,心想張昭分明是強詞奪理、力爭降曹,便說:“子布所言四忌固然有理,但皆不足為懼。”
“願聽周郎妙策。”孫權說。
“第一乃叛朝之忌。眾所周知,曹操托名漢相,實為漢賊。他假天子之名南征,但犯了數忌,正是我們消滅他的大好機會。一旦消滅曹操,我們非但不會背上逆賊之名,反而會受到天子的嘉獎,主公也能繼續管理江南一帶,甚至把荊州納入統轄範圍,對我東吳必定有百利而無一弊,此一忌可破也。第二乃缺械之忌。此事不難,可速派人到各郡縣招募,除增加兵匠人手外,更可請民間工匠幫忙,加快建造速度,相信很快便可造出大量的兵器,此二忌可破也。第三乃民憂之忌。大家莫憂,到時我會派人四處傳諭百姓,宣傳滅曹複漢的真理,並說明我方必勝的理由,相信民心很快會得到穩定,此三忌可破也。第四乃越亂之忌。關於這一點,我想說明一下,諸葛亮說他有破越之法,雖不確定是否信口開河,但可以讓他嘗試一下。何況在我方占絕對優勢的前提下,對付曹軍頂多隻需三分之一的兵力,即使他失敗了,我們餘下的三分之二兵力也可以去平定越亂,此四忌可破也。既然如此,我方有何理由不戰而降呢?”
張昭反駁:“周郎如何能肯定,我們滅了曹操後,天子會嘉獎我們,並讓主公繼續管理江南?”
周瑜說:“我不能肯定,但有一點,隻要滅了曹操,不管天子會否嘉獎我們,主公都可以繼續管理江南,這是必然的。東吳現在的敵人是曹操,不是天子;而且,目前大漢政權四分五裂,我東吳雖名義上歸漢,但實際上早就以‘吳’字號稱邦立國了,隻是還缺乏一個正式的開國儀式而已,畢竟天子還在,‘漢’字國號也還在。就連曹操在平定諸侯前也不敢妄自稱帝,以免犯眾怒,不是嗎?”
孫權點頭,表示認可;主戰派也紛紛認同。
張昭想了想,又說:“我聽說曹操半年前在鄴城開挖了一人工湖,叫‘玄武池’,並在其中大練水軍;如今又吃了‘免費午餐’,聯合荊襄數萬水軍,若論水戰,其戰鬥力未必低於我軍。”
主降派都目不轉睛地盯著周瑜,看他如何應對。
周瑜從容不迫地說:“玄武池之說確有其事,隻是中原氣候乾燥,旱災時有發生,湖泊的天然水源不足,基本上靠人工外灌,工程量相當大。像這樣練出來的水軍,你們認為可與長江天險之上練出來的東吳水師相提並論嗎?就算是荊襄的水軍,若缺乏一個善於練兵之將領,以及一套係統的練兵之法,也隻能算半成品,一旦遇上訓練有素的我軍,必敗無疑。”
主戰派再次頷首認同;孫權也不得不承認,周瑜的分析比張昭更為合理、到位。
忽然,謀士張紘起身說:“孔明城府頗深,我方對其了解並未透徹,怎敢輕易與其合作?”
周瑜說:“不知子綱張紘的字)所言之‘透徹’為何種程度?敢問這裡誰對曹解透徹的?誰敢保證他得了江南以後不會將我等統統除掉,讓其親信來管理江南?他隨便假傳個聖旨,就能把我等調離此地,再命人在途中滅口。在此亂世,並無固定之敵或友,也許合作時是友,成事後便成了敵。雖說目前要與劉備軍合作,也不代表我東吳與他們永遠是朋友。我深信,吳國的敵人不止曹操、山越。孫劉合作隻是暫時的,受當下時勢所趨而已。”
張紘是中立派,見他分析得如此客觀,不便多言,便坐下了。
虞翻說:“周郎,有一點我不太明白。越族的強大眾人皆知,就連我們也束手無策,你又怎敢相信區區一個孔明呢?”
周瑜說:“我不敢說完全信之,但你們絕不可小覷他。博望坡、新野、長阪坡等戰役足可說明,此人並非徒有唇舌,他的確是個出色的軍事家。既然他敢誇下海口,那一定有他的辦法,我們不妨拭目以待。”
張溫質疑:“周郎之意是,我們整個東吳的兵力都不及在孔明帶領下的劉備軍?”
周瑜笑道:“惠恕張溫的字)千萬彆誤會,我絕無此意。東吳的兵力絕對遠在劉備軍之上,否則他們也沒必要來求助我們。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孔明的智謀絕對在我們在場任何人之上。”
眾皆無語,舌戰群儒一事就是證明。
薛綜不服:“周郎未免太誇大其詞。即使其智謀遠勝於我等,也絕不能輕易將重任交給他。”
周瑜說:“我已說過,孔明絕非紙上談兵之人。我與他見過一麵,他氣質非凡、談吐不俗,論事有理有據。聽他的口氣,或許真能擺平山越也說不定。”
張昭繼續辯駁:“據我所知,周郎與孔明已訂下私人協議,孔明隻答應了救人一事,這恐怕與擺平山越還相去甚遠吧。”
周瑜剛想回答,名士顧雍替他說:“周郎言之有理,孔明既已許下承諾,我們不妨讓他放手一搏。越族是一個強大的民族,若想深入其基地救人,不動武基本是不可能的。孔明若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唯有與山越正麵交鋒了。到時,憑其智慧和實力,估計可以給山越造成一定打擊。受創之後的山越必會收斂一段時間,短期內不敢再輕舉妄動,我想周郎的意思就是這樣。”
之後,他又對張昭說:“東吳基業已曆三世,子布安忍棄之?汝等主降派無非是為了自保,可曾想過:臣民可降,唯國君不可降!臣民降後依然是臣民,但國君降後將不再是國君,‘拔了毛的鳳凰不如雞’!我與周郎等受先主之托,殫精竭慮,誓為東吳效力一生!當代天子無能,導致天下紛亂,群雄各據一方,我東吳就是趁勢興起的南方一邦,應趁勢好好發展壯大,絕不能投降其他勢力,更不能歸順朝廷,與漢賊為伍!江東六郡兵精糧足,正當為漢室除暴安良!汝等自私之徒一心為己,卻從未考慮過主公的立場,我早已看不過眼。所以,我的態度很明確:抗曹。”
顧雍的仗義執言令張昭羞愧不已。主戰派情不自禁地點頭稱好,包括孫權;主降派皆臉紅耳赤、啞口無言。
孫權命人拿來一把寶劍,舉劍往前麵禦案一角猛砍下去,其不拔之誌令眾將無不生畏。
他豎起濃眉,說:“孤與曹操勢不兩立!孤意已決,誰再多言,有同此案!”
包括以張昭為首的主降派在內的眾臣齊齊跪道:“願隨主公一同殺敵!”
就這樣,兩派意見終於達成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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