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和遲高海急忙跟上，林辰引導丁新波走進廚房，老孫頭正忙得不可開交，丁新波走到鍋前，用勺子攪了攪鍋裡的菜，說：“大白菜燉粉條，肉還不少。”
老孫頭說：“可彆提了！俺們都不同意吃這麼多肉，小林主任逼著俺，不做不行。”
丁新波好奇地問：“為什麼不同意吃這麼多肉？”
老孫頭說：“吃的不都是自己的麼！省下錢來拿回家多好！”
林辰道：“我們開會規定，每人每天兩頓飯，不能少於四兩肉。”
丁新波又看了看廚房旁邊的廚櫃，裡麵是一個一個的格子，每個格子裡都放著一個碗，格子下麵貼著名字。他問林辰：“你在這裡吃飯嗎？”
林辰指了指自己的碗給丁新波看。
老孫頭說：“小林主任每天中午來吃飯，一頓不拉！”
丁新波滿意地點了點頭。
丁新波出了廚房，遲高海看了看時間，已經十一點了，便對丁新波說：“於部長，這裡也參觀完了，是不是該回縣城吃飯了？”
丁新波把手一揮：“不！今天咱們和礦工一起，吃一頓礦工飯！”
遲高海急了，忙說：“部長，礦上的飯太簡單了......”
“沒事，我們不經常說，要深入人民群眾麼？為什麼就不能和群眾吃同一鍋飯？”
遲高海看向林辰，林辰會意，對丁新波說：“部長，礦上沒那麼多碗筷，再說您也看到了，廚師現做也來不及。縣城的飯菜都做好了，也不能浪費......”
丁新波想了想，對遲高海說：“通知賓館那邊，把飯菜送來，我們在這裡和礦工兄弟們一起吃午飯！”
遲高海隻好安排人去通知送飯，林辰則趕緊通知礦工晚點開飯。
五十分鐘後，賓館送飯的麵包車到了礦場，林辰招呼著王大強、王二楞去拿飯，司機打開麵包車門，一摞摞盒飯堆放在車上，送飯的酒店經理說：“我們按著時間點做菜，隻等領導回去就吃。哪想到領導非讓送盒飯，那麼多菜都做好了，沒辦法，隻好挨樣裝點，每個盒飯裡麵四樣菜，米飯和饅頭另外裝的。”
林辰一看，皺著眉說，“這樣怎麼行？”
酒店經理說：“怎麼了？飯盒就這樣，最多盛四個菜呀。”
林辰對王二楞說：“你去咱們廚房，把盛菜的那兩個大盆拿來。”
王二楞飛一樣去了，一會兒拎著兩個大鋁盆回來。林辰吩咐：“把盒飯裡麵的菜都倒進盆裡去。”酒店經理呆了，說：“那樣不就混到一起了嗎，怎麼吃？”
王大強和王二楞可不管那一套，打開盒飯就往盆裡倒，什麼水煮大蝦、虎皮青椒炒雞、醬肉絲、水煮肉片、酸菜魚、醋溜白菜、清炒西葫蘆，不管什麼菜係什麼口味，葷的還是素的，統統倒在一起。
酒店經理氣得指著林辰說不出話來，林辰笑著說：“你放心，領導沒吃好，就找我，不會怪罪你。”
王大強和王二楞把兩大盆菜搬到院裡大樹蔭涼下，又把饅頭和米飯搬過來。這時候老孫頭也拎著兩大桶豬肉白菜燉粉條出來，說：“今天的菜額外多燉了半個多小時，肯定好吃。”
林辰抱著一包一次性筷子走過來，對丁新波說：“部長，開飯了！”丁新波走過來，看了看那兩大盆菜，滿意地點了點頭，右手握起一柄大勺子，對遠處站著的礦工說：“礦工兄弟們，過來吃飯！”礦工們手裡拿著碗筷，畏畏縮縮卻不肯過來。
王大強喊了一聲：“怕個啥，天大地大吃飯最大！”便走上前去拿起勺子從桶裡舀白菜粉條，丁新波喊道：“你放下！”說話功夫上前奪過王大強手中的碗，把白菜粉條倒回桶裡，從菜盆裡舀了滿滿一碗菜，遞給王大強，說：“嘗嘗我們的大雜燴。”王大強怔了一下，眼睛差點掉下來，急忙接過碗，筷子上叉著兩個饅頭走了。
礦工們排著隊上來，丁新波挨個給他們舀菜，不時詢問他們夠不夠。至於開會的領導們，則自覺地每人取了一盒米飯，舀了一勺子白菜粉條，找地方吃了起來。
林辰已經餓得前肚皮貼上後脊梁了，看著那一盆大雜燴裡麵雞鴨魚肉樣樣俱全，真想混在礦工隊伍裡去撈一大碗，看了看執勺的丁新波，隻能拿著碗，默默去舀了兩勺子白菜粉條。
林辰正在樹下大口吞著白菜粉條，聽到不遠處秦海龍喊他，便端著碗走了過去。原來是丁新波找他。
丁新波對林辰說：“乾的不錯，以後要繼續努力。”
林辰看到一圈領導在丁新波身邊圍著，這時漏掉哪個人的名字也不好，便藝術地回答：“都是領導們指揮的好。”
一個“領導們”，把所有人都囊括進去了。
丁新波看著林辰，年紀輕輕便做出這樣的成績，實屬不易，有心多表揚他幾句，但看林辰意氣風發的樣子，又怕表揚後他翹起尾巴。這是年輕乾部經常會走的彎路，年紀輕輕做成績，便以為自己無比能耐，不知不覺摔了跟頭。
思考了一會，本著愛才惜才的心理，他和氣地說：“小夥子，成績隻代表以前，不能代表以後。你未來的路還很長，希望以後你能脫下西裝，穿上工作服，和工人們一起下井，那樣才能真正和他們心貼心，否則，你在井上，他們在井下，就像油浮在水上，永遠是兩層皮。”
丁新波離開的時候，礦工們都圍了上來歡送，年紀最大的老吳上前，握著丁新波的手說：“好領導！第一次看見你們這樣的好領導！領導有時間再來看看！”丁新波也握著老吳的手說：“你們好好乾！乾出樣板，乾出水平，我一定會再來的！下次來，咱們燉一大鍋白菜粉條，一起吃，好不好！”
“好！”現場發展雷鳴般的呼聲。
丁新波坐的中巴車已經拐過山坡，不見了蹤影，礦工們還在那裡遠望著。
隻有林辰，坐在樹下，耳邊一直響著丁新波的那諄諄告誡：脫下西裝，穿上工作服，和工人們一起下井，那樣才能真正和他們心貼心，否則，你在井上，他們在井下，就像油浮在水上，永遠是兩層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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