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智慧的視線轉到了裡屋的士炕,上麵整整齊齊放著整潔的被褥。
冬天的晚上,大山鎮非常寒冷,那些樸實的農民們會給母親送來劈好的木材,都是一尺多長,整整齊齊碼在門口。
他們爭著送來最好的木材,其中有一個姓程的老頭,給母親送來的是一種柞木,這種木頭質地特彆堅硬,和煤差不多,晚上往往鍋灶的火堆裡放幾塊,可以一晚上不用加木頭。
程老頭說,母親單身帶著個孩子,晚上下來不方便,所以讓她睡覺前塞上幾塊,一晚上再不用忙活。後來,程老頭被查出偷偷砍集體的柞樹,被罰了二十元錢。
洪智慧的視線又移出臥室,走進後麵一排平房,在掛著婦產科的平房門口,他走了進去。
洪智慧看見年輕的母親正坐在桌子前,她身穿白大褂,脖子上掛著聽診器,給一名孕婦聽完胸音後,她用自來水筆在醫箋上唰唰寫下幾行字,交給孕婦,然後呼喚下下個病號。
洪智慧的思緒突然被一陣聲音打斷了,麵前出現的是一位七十多歲的老人,她對著鏡頭說:“那一年我生老二,大出血,衛生院沒有血,我知道上了鬼門關,下不來了。家裡都預備後事了。是省城來的張醫生,她挽起袖子,把自己的血輸給我,這才把我從鬼門關拉了回來。我和我家老二這條命,都是張醫生給救回來的啊!”
鏡頭又轉向一位中年人,他說:“聽我媽說,她生我那時候難產,是張醫生從附近村子找來拖拉機,她親自護送我媽到了縣醫院,這才保住我媽和我的平安。沒有張醫生,就沒有我,我感謝張醫生!”
最後出現的是一塊巨大的石頭,“張桂梅醫生遇難處”八個大字映入洪智慧眼簾。
鏡頭展開,巨石上,又出現許多刻字,都是懷念張桂梅的留言。
大屏幕變暗了,葉鋒關掉了投影儀。
洪智慧呆呆地坐著,他的心被強烈震撼了。
李玉蘭又遞給洪智慧一摞複印的材料,“這些,都是在大山鄉衛生院找到的老物件,和你媽有關。”
洪智慧一件件翻看著,最上麵是一封感謝信。一位農民,用他握鋤頭的手,歪歪扭扭寫下二百多字的感謝信,感謝張桂梅醫生不厭其煩,住院期間幫助照顧他癱瘓的母親,幫母親端屎端尿,擦洗身子。
這位農民在最後說:我家裡沒有什麼好東西,我給張醫生送了五斤花生,張醫生又給我退了回來。這樣的好醫生,打著燈籠也難找啊!
第二封感謝信,是一位鎮小學老師寫的,非常工整的筆跡,洋洋灑灑兩乾多字,詳細記述了張桂梅醫生從死神手中救下他妻子的過程,同時表示,要學習張醫生救死扶傷的革命的人道主義精神,在教書育人的崗位上,有一份光,發一份熱。
這位老師還說,從此他看見張醫生的兒子,就感覺特彆親切。每次看到因為張醫生忙,孩子上學時沒吃飯,便給張醫生的孩子送吃的,張醫生都要折算成錢送給他。
洪智慧心中模模糊糊想起一個影子,那好像是一個教小學語文的老師,雖然不給他授課,但口袋裡經常能掏出好吃的東西,看見他就硬塞給他吃。
再下麵,是一摞照片。他看著第一份,上麵用稚嫩的筆跡寫著:
征文比賽:永遠懷念我的張媽媽。
張醫生犧牲了,我哭了好久。
張醫生在手術台上救了我媽媽,如果沒有張醫生,我就成了沒人疼沒人愛的孤兒。
有一次,我媽媽帶著我去感謝張醫生,張醫生誇我漂亮,說她要是有這麼個漂亮女兒就好了。我感謝張醫生,很想叫她一聲張媽媽,但我不好意思,叫不出口。我想,等過了年,我一定當麵叫她一聲。
後來,聽說張醫生為了救人犧牲了,我很後悔,沒有當麵叫她一聲媽媽。我想念你,張媽媽。
洪智慧又翻到下一篇。
征文比賽:張醫生,你在哪裡
......順著寬寬的大道,尋找張醫生的足跡。
張醫生,你在哪裡,你在哪裡?
大道說昨天,她從這裡走進衛生室,
攙著年邁的大娘,送上救命的藥品。
瞧,那牆上的感謝信,
就是她留下的足跡。
洪智慧又往下翻,最下麵,是一張《海西日報》,在頭版刊登了一則通訊《記人民的好醫生--張桂梅》。
......
李玉蘭站在洪智慧身後,平靜地說:“智慧,你母親在大山鎮行醫時救的那些人,他們沒有忘記你母親。”
洪智慧的眼圈紅了,他強忍著淚水,問李玉蘭:“李阿姨,這些東西都保存著嗎?”
“都保存著,完好無損。”
洪智慧又問:“這些東西現在在哪裡?”
“在大山鄉,是林辰發現的。他說大山鄉人民為你母親建了一個小小的紀念館,一直保存到今天。”
“大山鄉的群眾們,在你母親去世後,用鋼釺,在堅硬的花崗岩上,給她鑿出來一塊特彆的紀念碑,至今尚存。”
洪智慧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他抽了一張麵巾紙邊擦著淚邊說:“我要去大山鎮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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