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就像一隻被樹脂包裹的遠古昆蟲,徒勞地掙紮,卻連一根手指都難以動彈。
星穹膠質組成的巨龍沉默地凝視著他的徒勞掙紮。
它緩緩探出了兩隻流動星河組成巨大的手掌朝路明非抓去,仿佛水滴融入海洋般與包裹路明非的星穹膠質融為一體。
對路明非的精神“攻擊”和“汙染”隨即飆升到頂點!
他體內的龍族血統在哀嚎,而他的人性意誌則頑強地抵抗著那些像是一柄柄細小的利刃想要鑽進他腦子裡的低語和噪音。
“不管你是什麼東西……你永遠彆想得逞。”
在頭顱被星穹膠質包裹的那一刹那,路明非昂首與那頭如山嶽龐大的異類巨龍對視,變回漆黑的瞳眸燃燒著不屈的意誌,死死釘向巨龍那顆如同熾熱恒星熔鑄而成的巨瞳,仿佛要將其洞穿破滅。
沉靜取代了狂怒。
路明非沉下來心來,他已做好準備,即使需要耗費千年萬載的時光,也要在這可怖的汙染中磨礪意誌,尋找那唯一可能的破局之法。
啟示之劍依舊遺落在世界樹外的荒原,儘管閃爍著強烈的輝光,似乎在呼應主人的困境,可又那麼遙不可及。
——
就在這時,荒原的地平線上,似乎有一輪太陽正緩緩升起,撕裂了這片終極之地的晦暗。
它的光芒是如此煊赫,連紮根於此、支撐世界的宏偉世界樹,也在那輝煌的映照下黯然失色。
那是一種更加古老、更加威嚴、銘刻著人類文明所有輝煌與苦難的黃金之光!
當這道光出現時,天穹幕布上那些漠然、形態詭異的眼睛,如同被滾燙的聖焰灼燒一般,瞬間痙攣般閉合、退縮,不敢直視。
它們發出一種充滿驚懼與厭惡的無聲嘶鳴,似乎在恐懼著這輪太陽。
光芒的核心,一個身影由虛轉實,踏光而來。
振翅的金色神鷹仿佛銜著一顆燃燒的恒星,在他腦後迸發出璀璨的輝光;
鮮紅如血的披風在他身後獵獵翻卷,如同席卷寰宇的戰旗!
他身披一副古老、輝煌、每一寸甲片都仿佛由凝固的恒星烈焰鍛造而成的黃金戰甲,甲胄上銘刻著展翅的金色雄鷹與最古老的符文,如鷹翼般的金色肩甲昭示著無上的權威;
金色月桂冠冕下,是一張鐫刻著亙古滄桑與不朽堅毅的麵容。他的雙眸之中,仿佛有星河崩滅,又似有宇宙初生!
被困死的路明非也察覺到這光芒的出現,當他看清那道踏步而來的身影輪廓時,他激動得似乎靈魂都劇烈地顫抖了起來:
帝皇……人類之主!
不是以男孩的形象出現——而是他萬年前還行走於星河、播撒人類榮光於寰宇之時的姿態出現!
那曾隻存在於教堂彩繪玻璃、恢弘的戰爭壁畫或是肅穆的帝皇聖像中的偉岸身影……
居然真實地降臨於此!
他無視了那億萬群星之眼的注視,或者說,他的存在本身就讓那些目光變得無關緊要;
他的每一步落下,都讓那些試圖閉合的群星之眼發出更劇烈的“顫抖”,讓空間的禁錮進一步瓦解。
星穹膠質構成的怪異巨龍發出了一種純粹生物性恐懼的嘶鳴。
儘管相隔甚遠,但人類之主的目光仍落在了被困死在膠質中的路明非身上。
路明非感受到了一種沉重如山、熾熱如陽——但又帶著疲憊與滄桑的守護意誌。
這意誌穿透了星穹膠質,穿透了動力甲,直接撫慰著他那死死抵抗著汙染的人性靈魂。
黃金身影緩緩抬起了覆蓋著神聖甲胄的右手。那隻手,仿佛承載著人類從蒙昧走向星海的全部重量。
一個清晰、威嚴、卻又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和的意念,直接在路明非的靈魂中響起,就如同父親對迷途孩子的呼喚般,蓋過了群星的低語:
“此等汙穢褻瀆之凝視,無權界定你之存在。”
“你的抗爭,你的選擇,你的‘人性’……皆為啟示之輝光。”
而對於路明非之外的其它存在,比如那些眼睛,比如那頭異類巨龍,人類之主的回應則隻剩下極致冰冷的毀滅意誌:
“想動我的孩子——誰給你的資格?!”
那隻抬起的黃金右手按下。
“嘩啦——!!!”
如同千萬麵玻璃同時破碎!
那塊掛滿了“眼睛”的天穹幕布轟然爆裂,在人類之主意誌的碾壓下崩解為漫天飄散的齏粉——
一隻巨大得似乎能夠遮蔽星域的金色能量手掌轟穿了天穹幕布,以不可阻擋之勢狠狠砸落在那頭由星穹膠質構成的異類巨龍身上!
一聲淒厲得仿佛能撕裂靈魂的尖嘯聲響起,構成異類巨龍的星穹膠質在接觸這隻巨掌的瞬間,就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汙雪般劇烈沸騰、汽化、消融,形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崩潰、坍縮。
其內部原本璀璨流動的星河骨架,更是寸寸斷裂、黯淡、最後崩解,發出星辰寂滅前的無聲哀鳴。
路明非身體一輕,原本固化的時間與空間似乎重新恢複了流動,他踉蹌一步,隨即恢複了戰鬥狀態——
可還未等他催動信仰熔爐,又或者呼喚啟示之劍。
視野裡,方才困死自己的異類巨龍就隻剩下了一地散發焦糊惡臭的灰燼,並緩緩消散在璀璨的黃金光輝中。
僅僅一擊,這頭不知名的詭異造物便在人類之主的意誌碾壓下徹底湮滅!
身邊亮起了溫暖而無可抗拒的光芒。
路明非猛地回頭,發現那道黃金般的身影不知知何時已靜立於他身側,如同亙古存在的守護神像。
“陛下!”
路明非當即單膝跪地,行以最崇高的敬禮。
但他沒注意到,人類之主看向自己那威嚴的目光中,除了對不屈意誌的認可以外,還有一種穿越了萬年時光洪流,難以言喻的……沉重哀傷。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路明非的身影,落在了某個早已消逝在古老戰火與背叛塵埃中的……相似的靈魂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