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獲月是你的什麼人?你們都是正統李氏家族的人,總不會是親戚輩的關係。”愷撒沒有回答對方略帶冰冷嘲笑的話,徑直去索要答案。
女人麵對這個問題是許久的沉默,她狠狠吸了幾口那血紅色的煙霧,渾身上下的皮膚籠罩在紅煙中竟然沒有發生半點變化,要知道愷撒隻是沾染了半點血煙就差點變成小紅人了,可以見得女人雖然看似沒有什麼搏殺的力量,但她身負的血統卻是沒有半點虛假。
可能是那不知名的煙草抽太多了,許久沒有接觸過這種虎狼之藥的女人情緒也為之有些不穩定,血管內猶如死水但卻稍起波瀾的龍血在衝刷的汩汩聲中帶來了往日的泡影,她把玉石的煙袋嘴從唇前挪開,看向愷撒。
女人都是有傾述欲望的,又或者說人都是有傾述欲望的,其中以女人最甚,她們是感性生物,生來肚子裡就藏不住泛酸泛苦的秘密,甜美的滋味會讓她們喜形於色,酸苦的東西自然也會讓她們大吐特吐,所以女人才會那麼可愛。
愷撒知道隻要自己多說幾句話,添幾個由頭,給這個神秘又沉重的女人一點宣泄的裂口,對方就能自然地說出他想要的那些答案,雖然這樣很卑鄙,但迫於時局,愷撒選擇了成為那個卑鄙的男人,“過去的事情早就已經過去了,就連說都說不得,是不是代表著你還是以前那個‘牧月’,從沒有走出來過?”
“你可以閉嘴了。”女人輕輕磕碰煙袋,“我說過激將法對我沒用。”
“她總不會是你同父異母的姐妹,按照一個混血種的黃金年紀推算你成為牧月的時間段,你的年紀十有八九比李獲月大不少,所以你應該是姐姐,她應該是妹妹。”
女人用看蠢貨的眼神去斜睨愷撒。
愷撒的猜測並沒有停止,而是繼續推測,“不是同父異母,那麼就該是同母異父?雖然精子提供方在血統遺傳上占據大比例的遺傳信息,目前混血種學術界也是認為父輩的遺傳信息多決定後代血統優劣,但母胎的血統穩定對於胎兒來說也占據很大一部分的重要性,‘月’計劃本身就是強化血統,恐怕血統優劣並不足以確定一個人是否適合成為‘月’,穩定性才是真正被看中的素質。”
女人皺了皺眉頭。
雖然愷撒依舊是在胡亂猜測,但對方後半段對於父與母之於後代血統優劣的遺傳優勢那部分居然說得相當正確.細細想來似乎也不稀奇,加圖索家族的族長可是歐洲混血種內出了名的種馬,對於後代優秀子嗣的生育,那邊的研究不比正統這邊差。
“管好你的嘴,除非你不想再要‘月’計劃的藍圖,作為父輩優秀基因誕下的加圖索先生。”女人淡淡地說道。
愷撒並不氣惱,因為女人隻是在稱述事實,他的血統很大一部分都是遺傳龐貝·加圖索,那雙海藍色的雙眸和金子般耀眼的頭發就是證明,他可以否認龐貝·加圖索是自己社會學上的父親,但他不能否認自己血管裡流著和那匹種馬同樣的讓無數高傲尊貴的混血種女爵、千金覬覦的龍血。
“你很在意李獲月的事情,我提到李獲月的時候用方寸大亂來形容你一點也不為過,隻是一個名字就可以打破你從開始的時候在我麵前營造的神秘尊貴的麵紗。你和李獲月必然有相當親密,乃至是血脈關係。”
愷撒說完自己的長篇大論,發現女人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說不出來的那種怪異。
“那又如何?這無關你的事情。”女人盯住那雙血絲稍微褪去的黃金瞳,“我們的交易剛才已經敲定了,你幫我救一個人,我給你藍圖,一手交人一手交貨,互不相欠,我也不需要你的尼伯龍根計劃的藍圖。”
“我知道的越多,對於我之後的行動就越安全,如果我要救一個人,我必須知道我救的是什麼人。”愷撒沉著冷靜地說道,“越是簡單的條件裡麵埋的坑就越凶險,這個道理就算是你口中的‘年輕人’都是知道的,隻是救一個人就能換‘月’計劃的秘密?世界上沒有那麼簡單的事情,要麼是這個人的重要性和‘月’計劃相等,要麼就是這個人在提出要求的人心目中遠超一切。”
“你害怕失敗。”女人冷聲說道,“如果害怕,可以拒絕。”
“如果我拒絕了,那麼誰又能代勞去幫你救出那個人呢?李牧月小姐。”愷撒淡淡地望著床榻上手中挑著玉石煙袋的致命女人。
女人盯著愷撒,忽然發出了一聲嗤笑。
像是嘲諷愷撒,也像是嘲諷自己。
或許都有。
愷撒·加圖索不是蠢貨,女人也不是蠢貨,最開始的話鋒一直都是由女人引領著,愷撒無時無刻處於下風。但在愷撒摸清楚女人的訴求時,看清楚這個女人可能存在的底線的時候,這場談判的形式就逐漸逆轉了。
在牌桌上,永遠不要讓你的敵人知道你的底線在哪裡,一旦你的底線被摸清楚,那麼每一次的下注你都會處於天然的劣勢。
李牧月,這個女人很關心李獲月,根據愷撒對於李獲月就近情況的陳述,按照女人的反應來看,李獲月應該早已經在暗中惹上麻煩了,這個麻煩來源於正統本身,也來源於那個麻煩的‘月’係統。
愷撒不清楚李獲月到底惹上了多大的麻煩,現在的處境又是如何,但就從李牧月不經意表露出的態度來看,恐怕李獲月現在是處在存亡之際。
李牧月答應愷撒交出藍圖的條件是救一個不知身份的人,從正統的手裡麵,那麼這個人必然就是拯救李獲月於水火之中的關鍵人物,其中的難度和凶險,愷撒可不敢低估半分。
這也是為什麼他一直在試探李獲月和女人關係的原因,身處於情報盲區的他必須要抓住一切的線頭理清楚所有的謎團,才能增加自己在這次交易中的成功率以及.存活率。
中國不是歐洲,正統也不是秘黨,在這個地方,愷撒·加圖索就算是加圖索,也可能因為涉及一些黑暗的秘密而死亡——畢竟龐貝·加圖索依舊活躍在世界上,愷撒這個繼承人意外死亡,總會有下一個更優秀的繼承人,加圖索家族會憤怒,但卻不會失去理智。
愷撒的死亡,是極有可能發生的,隻要他一腳踩進深不見底的陷坑。而現在他更是主動地在那塊漆黑的坑洞前踱步、旋轉,生死一線隻在一念之間。
女人看出了愷撒的執著,腦袋不比任何人遲鈍的她也很簡單就清楚了對方所考慮的一切,在換位思考發現愷撒的確有可能因為自己不透露一些情報而放棄這個交易時,她才在長長的沉默中低呼了一口血色的煙蛇,像是一次無聲的歎息。
“過去的事情,說到底,不過是一個男人不尊重自己生來的宿命,不知死活地去愛上了一個危險的女人,不惜拋棄深愛自己的妻子,和那個女人去相愛。”李牧月說,“他們經曆過愛情所需要經曆的一切,去愛彼此,去恐嚇旁人,去背叛一切,最後生下了一個孩子,於是緊接著他們去恐懼,去逃避,去掙脫生來便為枷鎖的宿命.”
“.但宿命總是會追上那些不安命的人,從背後悄然接近他們,刺穿他們的脊梁,讓他們匍匐跪地,痛哭流涕地進行無意義的贖罪,向著曾經背棄的深愛自己的人做出自以為是的補償,對錯誤的決定進行性命的償還。”李獲月說,“毫無意義,又那麼的可笑。”
“上一代的‘月’是你的生母?”
血色的殘陽中,四合院的露台上。
李獲月坐在桌側,左手扶著欄杆,望著戲台上木杆子撐的戲裝拉長的影子點頭說,對身旁目露驚訝的林年承認,“是的,牧月是我的母親。我的母親是上一代的‘牧月’,而我就是繼承她下一代的‘獲月’。即使我們從未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