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年隻對他說了一句話:那個傻逼說你是我的小弟,他看不起你。
有那麼一瞬間,路明非愣神地想說我難道不是嗎?
可在看見林年認真的眼眸後,他把那句話吞了回去,強笑著說我怎麼可能是你的小弟,我們是朋友啊。
林年笑著說:當然,我們是好朋友。
誰也不是誰的小弟,朋友就是朋友,相互幫襯。
那份自卑便就此掩藏,他存在,但卻從沒有露出過。
—
“你不否認這件事。”零轉頭看向路明非問,側臉在陽台內落地窗後溫和燈光暈染下打滿了線條分明的美麗陰影。
路明非望著她的眼眸,惘然了很久。
最後,他默默點了點頭。
他不否認自己心中藏了許久的自卑,那種依仗著林年的安心感。
“我以前的確自卑過,這是事實。”他深吸了口氣,“可那又怎麼樣?”
“是啊,可那又怎麼樣。”零小聲地重複了男孩的話。
“那你想過改變嗎?”她問。
“一直如此。”路明非緩緩說。
在他知道林年考往美國的時候,他一時間很茫然,從而下過狠心努力地去備考雅思和托福,但英語這種東西沒天賦就是沒天賦,再怎麼努力最後模擬考試的成績都讓他灰心喪氣。
可他依舊沒有放棄,直到林年找上自己的前一天,遇見那些麻煩事的前一天,他都在網絡上和老唐練習口語,即使他知道這是無用功,他也在努力地追趕林年起碼,他要有資格站在林年朋友,成為林年口中的那個可以互相幫襯的兄弟和朋友。
就和今天一樣,他努力不是為了證明什麼,不是想超越什麼,不是想成為什麼,他隻是想要站在那個家夥的身邊,扶住他的肩膀,臭牛逼地問他一句,嘿,還頂得住不?頂不住那換我的回合!
那副畫麵,真是想想都讓他感到高興。
“所以,你真正的訴求是什麼?”零看著他的眼睛,“走他走過的路,沐浴他所沐浴的榮耀,你是想成為他,還是超越他?”
“我不想成為他,我也不想超越他。他是我的朋友,不是我的競爭對手。他是我的目標,不是我的敵人。”
“你是在做他做過的事情,來填補心中的自卑嗎?”
“我不會再自卑,也不會通過這種事情進行無意義的找補。這是已經發生過的事情,我該做的事情是未來尚未發生過的。”
“那你真正該去做的事情是什麼?”她問,瞳眸如琉璃般暈眩。
“.成為他真正的戰友,和他一起麵對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轟轟烈烈地做一些大家都會仰慕的大事。”路明非說,目光卷入了那琉璃中,卻不曾迷失和眩暈。
“好,那就記住這個訴求,不要被人誤導,從而走錯了路。”零伸出手,在路明非心臟的位置輕輕點了一下,抬頭與他四目相對。
路明非緩緩抬頭和這個女孩對視,目光清澈,也不再逃避。
“很好,這樣才是我認識的那個男孩。”她輕聲說,“不要忘記你今天說過的話。”
路明非怔了一下,想問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可身邊的女孩卻忽然向下翻墜了下去,他猛地伸手扯住了那身厚重的白色晚禮服想要拉住她,但那累贅般的衣服竟然一扯就落了下來,從中墜下的是火紅色的焰火,那是藏在白色晚禮服下的另一身更合身的裙擺,波浪的花邊,火焰的顏色,風中貼身搖曳著,與那素白的肌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那一身火紅的晚禮服大概是為了今晚的舞會準備的,但可惜諾頓館的人們是無緣見到她翩翩起舞的舞姿了,因為穿著那身禮服的俄羅斯女孩輕盈地落入草坪後,抬頭望了一眼陽台上抓著白色禮服的路明非便離開了,沒有回頭,安靜地走進了那片夜色裡消失不見。
“.”
路明非看著手裡的白色禮服,有些惘然,他仿佛明白了什麼,又不敢去輕易相信,直到身後陽台的門再度打開,喝得醉醺醺的芬格爾鑽進來,瞅見了大理石護欄邊上的路明非眼睛一亮喊道,
“我去,師弟,你原來在這裡!所有人找你都找瘋了!你不來跳舞嗎?一會兒愷撒和楚子航還有致辭,點名要你出場啊!你不去豈不是很不給他們麵子?你在這裡做什呃,你手裡拿著的是什麼東西?”
芬格爾湊近了,一大股酒味衝了路明非一下,在看清路明非手裡脫線撕裂的白色晚禮服後,他原本沱紅的臉色瞬間刷白,“師弟,你你你你你扒哪個師妹的衣服了?我去,你怎麼能乾這種事情那個被你扒衣服的師妹呢?你怎麼人家了?”
說著他就到處尋找起了那個不存在的師妹,也不知道是真的關心師妹,還是想看看師妹春光乍泄的景色。
路明非緩緩放下了手上抓著的留有溫度和餘香的白色禮服,將他攤在護欄上,抬頭眺望了一眼漆黑的卡塞爾學院遠方。心中有些什麼擰著的結鬆開了,釋然,平和。
在芬格爾著急的催促中,他頭也不回地說,“要走了。”
“什麼要走了?你不參加舞會了?”芬格爾愣了一下。
“我是說——劇情要開始加速了。”路明非指了指遠處,也就是零消失的地方,在卡塞爾學院圖書館的方向,絢爛的火光衝天而起,如同浪濤般席卷向四麵八方的樹林,將那些楓葉點燃,如同一場火海。
卡塞爾學院的警報拉響,在警報的紅光之中,諾頓館內混亂一片,而在陽台上,尚未反應過來的芬格爾隻覺得身邊響起了風聲,隨後伸手想抓住什麼,卻抓空了,隻能看著那個路明非跳下了三樓的陽台,拔出了袖中藏著的煉金刀劍,衝向那火焰滔天的原爆點,義無反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