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獲月望著遠處帆船上坐著的林年,聽著他喊的那些可笑的話,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波動,但豎起的劍指卻是輕輕放下了。
那份牽引消失了,怠速的發動機帶著帆船繼續向前駛去,感受到了動力恢複的林年這才輕輕鬆了口氣,轉首看向他要前去的方向。
隻是,在他轉頭的下一刻,海風中就響起了異常的破風聲,隨後坐下的帆船吃水線猛地一增,再回彈,大量的水花從兩側飛濺而起,整個帆船都差些因為平衡被打破而翻倒。
林年抬頭閉上眼睛有些發怔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再睜開眼睛的時候視野裡帆船中前側的地方李獲月已經站在了那裡背對著他,脫掉了那身礙事的白襯衫露出了泳裝的白皙後背,承擔控製帆船平衡的繚手的職責。
林年不知道金發女孩給這個女人灌了什麼迷魂湯,就他所了解的那個正統的“月”永遠都不會輕易的妥協。
她一輩子都在追求自己的選擇,無論那條路有多麼凶險和血腥,她都會毅然決然地走下去,所以她永遠不會丟失自己的決然和自主性。
可她現在依舊出現在了這艘船上,目的不明.而林年也不想再去探求她的目的了,就和他之前喊話的一樣,他給了李獲月選擇權,無論她選擇了什麼,那都是她自己的選擇,沒人能去撼動她的想法。
“跟屁蟲。”林年低聲說道。
有些鬨脾氣的感覺,但還是沒有主動趕人走,而是拉起船舵控製帆船的方向向前駛去。
倒是沒想到,李獲月居然還對雙人帆船有些理解,雖然比不上卡塞爾學院那些帆船老手熟練,但和林年這個新手一起順利把帆船給引上道,順風或者逆風前行倒是一點問題都沒有,這也多虧了今天的印度洋天氣給麵子,沒有太大的風浪和暴雨,否則兩人遲早得老老實實重新遊起來。
駕駛帆船前行了大概兩到三海裡,林年估摸著差不多到威爾分部長告知的事發海域了,但附近卻沒有任何的參考物,沒有島嶼也沒有什麼標誌性的自然景觀,有的隻是茫茫的大海,這讓帆船上的林年有些覺得麻煩,他停下了發動機順著海風飄蕩著,站在船尾左右張望附近茫茫的海麵,不知道下一步該往哪邊走。
現在他們已經處於印度洋海域之中了,沒有WiFi信號,無法穀歌地圖,也可能隻有衛星電話能打得通,可就算現在他打通給了威爾部長,對方和他自己也沒法確定現在具體的位置,難道真的隻能在原地等待馬爾代夫分部的人開著船來這邊調查時接應他們麼?
就在林年覺得有些麻煩,考慮著是否求助金發哆啦幫忙的時候,坐在船中側握著纜繩的李獲月開口說道,“西北方向,可以過去看看。”
“西北方向?”林年掏出指南針看了一眼,側頭看向左前方,依舊是茫茫大海,沒有任何參照物。
他看向李獲月,李獲月隻是回頭默然地看著她,似乎是在等他說話。
雖然林年不太清楚李獲月的方向感是怎麼來的,不過在這種情況下能有人給出一個具體的航線,總比跟無頭蒼蠅一樣在海麵亂轉,跟著海風到處飄來的好。
林年單手拉起杆舵,雙人帆船正好又是順風,朝著李獲月指的海麵漂洋而去,在大概十幾二十分鐘之後,林年低頭想再看一眼指南針,卻兀然發現指南針居然開始不穩定地左晃又晃了起來,不斷地擺動。他熟悉這種情況,在接近磁場的時候,指南針就會失效,再摸出衛星電話,果然,電磁波也受到了影響。
林年放下指南針抬頭看了眼李獲月,她怎麼知道這邊有磁場混亂的情況?
無論如何,這都代表了他們前進的方向是正確的,再往前行駛了幾分鐘,海麵上的一個異狀吸引了林年的注意,那是一大群海鳥盤旋如柱般在海麵,不斷地翻飛不斷地鳴叫,甚至撞擊之間互相用爪喙廝打,略微靠過去了一些,林年立刻就看清了,那群海鳥集聚的地方居然沉浮著屍體。
不止是一個二個屍體,而是一片屍體,零零碎碎地浮在海麵,吸引了許多魚群以及海鳥在掠食,大概他們再晚來半天,這些屍體就得被啃成骨頭失去浮力回歸自然了。
林年開船過去,有不知趣的海鳥差些撞上李獲月,可還沒接近,就被她身側一閃而逝的藏在陽光下的白芒給擊穿了腦袋落到海水裡成為了自然循環的一員,隨著淡淡黃金瞳的點亮,高等掠食者的氣息也瞬間驚飛了這些生物。
林年單手伸到海麵上,單臂提住了屍體的衣服一把就把他薅起拖上了的帆船的甲板,李獲月回頭看了一眼,男性屍體,口鼻流血,眼睛被吃掉了,隻剩下兩個漆黑的眼眶。
整體還很新鮮死亡時間不超過一天,沒有明顯的屍臭,被鳥魚啄食的肌膚傷口還有血液的痕跡,整體隻是被泡得有些發白,腫脹程度也還能入眼。
但最值得人矚目的是這具屍體隻有一半,林年拖上來的隻是一個上半身,下半身消失不見齊腰斷裂,搞得甲板上有些血淋淋的。
林年看著那斷掉屍體的腰間,裡麵下半部分的內臟都漏得差不多了。
溺死之後被鯊魚啃了?
“不。”李獲月說。
她微微審視了一下這具屍體,主要視線停留在那口鼻流血的蒼白麵部,她手指輕輕一揮,一道白芒閃過屍體的胸口,衣服和胸膛肌肉以及骨骼出現一條血線,隨後被兩邊耷拉著鬆弛的肌肉自然拉開露出了裡麵同樣被切開的粉紅胃部。
李獲月掃了一眼胃裡的殘留物,判斷,“不是溺死的,在溺水之前他就已經死了,腰腹的斷裂應該就是死亡的原因。”
林年重新觀察起了這具屍體的腰腹位置,具體去看斷裂的傷口,隨後才注意起了特殊的地方,在稍微靠內一些的腰腹的脂肪肌肉層內居然有著灼燒的漆黑痕跡.一個死在大海上的人居然會有燙傷?
“也不是燙傷,是酸性物灼燒的痕跡,在腰腹被撕裂之前,他的肌肉和脂肪被強酸類似的物質腐蝕過,即使是一瞬間,但也留下了明顯的痕跡。況且,這種撕裂傷不符合鯊魚的攻擊習慣。”
李獲月的屍檢能力很明顯比林年要出色許多,曾經在正統被當做“月”培養的時候,她幾乎是全能通過了狼居胥的考核。
“咬斷這具屍體的生物有分泌酸性腐蝕液體的腺體,通常這種功能都出現在惡劣的捕食者身上,比如死侍以及變態龍血生物,又或者.”
龍類。
“是的,龍類。”李獲月說。
可當她說完後,抬頭就發現林年定定地看著她,她頓了一下,這時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似乎從剛才開始,她一直都在自說自話地回答著問題。
可回答誰的問題?
林年壓根沒有開口,他隻是在心中試想著一下那些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