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員分配麼這的確是一個很大的問題。”橘政宗思考片刻後向愷撒問,“雖然有些多餘,但我還是想保險起見多問一句,本部小組的各位會親自奔赴戰場嗎?為了大義。”
“如果想要得到蛇岐八家的支持去推進處理海下龍類胚胎的問題,猛鬼眾是不得不處理的攔路虎,倘若大家長所言的‘大義’涵蓋了這一部分,那麼我想我們應該的確是同行在‘大義’的路上的。”愷撒目不斜視地與橘政宗對視說道。
楚子航輕微瞥了愷撒一眼,能看得出來,這個男人在這幾天的時間裡已經完全摸清楚如何跟這群日本人對話、談判了。
“恕我直言,事情發展到現在這個場麵,讓我想起了田忌賽馬的故事,三個進化藥工廠的排兵布陣從某種角度來講可能麵臨同樣的抉擇。可現在我們麵臨一個不得不正視的問題,那就是敵人的情報對我們來說還是太少了。”愷撒指出了這一點。
起碼田忌賽馬大家的情報都是公開的,彼此都有著上中下三等馬各一匹,但現在猛鬼眾那邊的兵力可是屬於一個未知的狀態,誰都不清楚猛鬼眾到底還藏沒有藏底牌,所以這次的田忌賽馬可不像是故事裡那樣好做的。
“的確,自古以來人與人的戰爭就是信息的戰爭,蛇岐八家與猛鬼眾交手多年,或許我能分享給各位一些我們在猛鬼眾身上吸取到的經驗。”橘政宗說。
“但說無妨。”愷撒頷首。
“那就是永遠不要認為你掌控了足夠的敵人的信息,真正踏上戰場的時候他們總會給你意想不到的驚喜.亦或是驚嚇。王將,我們的老對手,也是老朋友,他永遠恪守‘兵者,詭道也。’的律令,他的後手無窮無儘,每當我們以為摸透他的想法時,便是落入他詭計的時候。”
“可你們不得不去想不是嗎?如果擔心出錯就不去思考,這正是敵人想要看見的,這是未戰先怯,逃兵的行為。”愷撒並不讚同橘政宗那略顯消極的想法,在他看來這就是蛇岐八家被猛鬼眾給打怕了的表現。
“不,我的意思是,戰術的確是要安排的,但戰略上一定要有足夠的遠瞻性,不要低估我們的敵人,儘可能地去妖魔化他,因為無論如何妖魔,到最後我們都可能會產生一種還是低估了他的感歎。”橘政宗低沉地說道。
猛鬼眾就是蛇岐八家的夢魘,附骨之疽,王將太過於神秘,以至於對抗如此多年,蛇岐八家竟然都無從得知那張麵具後隱藏的人到底是誰,甚至連性彆,是男是女,他們都不敢完全地肯定。
橘政宗很清楚自己反複地強調自己的盟友要小心王將,會導致讓對方產生輕視蛇岐八家的想法,可他不得不提醒。作為王將的老對手,他太明白這個敵人的能耐了。倘若不引起本部小組的重視,他們必然會在王將手裡吃上蛇岐八家早就吃過的那些虧。
可出乎橘政宗意料的是,愷撒並沒有像他想的那樣敷衍、不以為然,亦或者表麵表示自己知道,內心卻抱有成見。
這個金發的意大利男人在聽完橘政宗的警告後沉思了起來,好一會兒才用鼻音輕輕低哼了一句,說道,“倒也是挺有趣的,我越來越確定本家內部有內鬼了,而且這個內鬼的層次還很高,起碼能知道蛇岐八家大多數針對猛鬼眾的行動詳情。”
“愷撒君這什麼意思?”橘政宗問。
“政宗先生一直強調王將的可怕以及老謀深算,讓我看見了你對這個敵人毫不掩飾的忌憚和恐懼,就像是你在畏懼自己的影子一樣,它無處不在,可你無論如何都抓不到他。”
橘政宗的皺紋隨著眉毛漸漸擠在了一起,“愷撒君,我並沒有未戰先怯的意思,我明白過分誇大敵人隻會讓——”
“不,大家長閣下,你誤解了我的意思。”愷撒打斷了橘政宗的話。
像是這樣的做法,恐怕放在蛇岐八家沒有任何人敢,任何的會議所有人都是等待那位尊貴的大家長說完最後一個標點符號,他們才能開口,可這位意大利的翩翩貴公子並不遵守這些繁文縟節,他海藍色的瞳眸就像看穿了某些東西一樣直視橘政宗,“我的意思是,我忽然能理解你了,理解蛇岐八家的畏手畏腳,以及這幾年來在打擊猛鬼眾這項事業上建樹頗低的原因。”
橘政宗的皺眉舒緩了下來,愷撒看著這位老人平淡地說道,“如果我坐在你的位置,麵臨這麼一個敵人,老謀深算,仿佛能洞察人心,將每一步都算到極致,我也會害怕,我會也會想方設法,就算拉低自己位格,折損自己維護了大半輩子的榮譽,也要提醒自己的盟友敵人的可怕。現在你的確這麼做了,就代表你真的想贏,恰恰證明敵人也真的棘手到了這種程度。”
“可愷撒君,恕我直言,站在我的位置,我還是會認為此前我對本部各位的警告還是顯得言微了許多,對於王將的可怕,陰詭,恐怕一天一夜我也說不完。”橘政宗低沉地說道,那雙銀灰色的瞳眸裡蕩漾著深不見底的幽光。
“不,我們不必從大家長你這裡了解王將有多可怕,因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夢魘,我相信當我們為大家長你介紹獨屬於我們的夢魘時,也會窮儘一切可怕的詞語安在祂的身上,以警告蛇岐八家對祂的重視性。”愷撒說,“我們其實都有著一樣的經曆,所以我當然能理解你的恐懼。”
楚子航、路明非和林年立刻就明白了愷撒話裡的潛台詞,以及最開始愷撒為什麼要說那些話。
對於他們來說,一直以來的死敵皇帝,不就和王將之於橘政宗一樣嗎?
且經過愷撒的描述,他們也隱約發現了兩者之間的相同點,那就是兩人同樣老謀深算,同樣陰險狡詐,且兩人都有著“走一步看十步”這種超前的前瞻性,後手仿佛無窮無儘,把他們這些人算得死死的,感覺完全被對方看透了一樣。
“你難道在說,王將和皇帝是同一個人?”路明非低聲問。
然後,他就遭受到了在場所有人看白癡的目光,橘政宗還好,低頭喝了一口茶。
乾.乾什麼了?
為什麼都這樣看著我,難道愷撒表達的不是這個意思了嗎?路明非愣住了。
“現在還沒到你活躍氣氛的時候,開玩笑的話留著之後再說吧。”愷撒輕輕歎了口氣,搖頭看向橘政宗,“我絕無這個意思。”
“我明白。”橘政宗點頭。
“愷撒的意思大概是,王將和皇帝表現出了相同的性質,這種難對付的點,可以歸於他們所得到的情報、信息都遠超於我們。”楚子航說,“以此倒推邏輯,王將一定也和皇帝一樣有著一個穩定的獲取蛇岐八家情報來源的方式,所以才能每一次都料事如神,後手如雲,讓蛇岐八家覆滅猛鬼眾的計劃陷入一灘爛泥之中不得寸進。”
路明非神色一動,倒也沒發動自己的驚世智慧繼續說出什麼“難道王將也能看到未來”這種史詩級爛話出來,他隻是終於明白了愷撒的意思。皇帝之所以那麼難對付,就是因為祂能從窺探可能性上得到情報,但王將是如何得到這些情報的呢?
如果按照橘政宗所說的,每一次蛇岐八家針對猛鬼眾的行動都會被識破,那麼毫無疑問蛇岐八家這個內鬼隱藏的比他們想象的還要深,地位也是顯赫無比,甚至能直接影響蛇岐八家的決策層,所以才能每一次都料事如神。
愷撒遞給橘政宗的潛台詞已經很明顯也很誅心了——現在他不僅確定蛇岐八家有內鬼,這個內鬼的地位恐怕直達八姓家主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