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最終,他還是在身體修複到可以行動之後,推開了麵前數十噸重的石塊,從廢墟中爬了出來.隨後就看見了自己的正前方不遠處,一個瀟灑靚麗到幾乎想讓人發出尖叫的背影站在那裡。
黑色束起的長發在月光下仿佛灑著銀灰,一身白色的T恤下永遠萬年不變的短牛仔褲,背後挎著一把帶鞘的長劍,劍柄上手掌隨意地撫按著,青蔥般纖長的手指一動不動,似乎隨時都能將其中的寶劍抽出指向敵人。
她轉頭看向了路明非,和路明非記憶中一樣的漂亮和冷厲,那雙熔瞳也是和林年如出一轍。
與路明非印象不同的是,本該言靈的是“劍禦”的她,此刻身上竟然閃耀著蒼白的電弧,那雷霆的餘暉還在她的周身起蕩,證明著方才那改變他必死命運的雷暴是誰帶來的。
李獲月。
路明非從沒有想到過自己會被她救下一命,記得上一次提到她,還是在跟林年說小話的時候,各種詆毀這個女人背信棄義,危險的很,隨時都可能在床上捅林年的一刀,囑咐著讓林年要小心。
可沒想到現在就是這麼一個各種被他詆毀的女人居然出現在了這個戰場上,走出了至關重要的一步棋。
林弦和耶夢加得的身影出現在了遠處,除開避開了雷暴的耶夢加得,和路明非一樣遭受了雷霆襲擊的林弦,毫無躲避空間地硬吃完了那可怕的雷霆之威,路明非是因為有四度暴血才頂了過來,而她則是消耗掉了身上八岐的其中一尾,此刻臉上焦黑的傷痕正在被自愈力快速地修複,剝落掉死殼長出新的淡粉色的嫩肉肌膚。
廢墟被雷暴的轟擊抹成了一片平地,就連那大片的火海都熄滅了,隻剩下淡淡的輕煙升騰而起,隔在他們的中間。
路明非費力地從廢墟裡爬了出來,身上碎了七七八八的龍骨正在重新地矯正生長,他蹣跚著走向李獲月的身後低聲說,“快走,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是的,對救命恩人的第一句話,路明非就是勸她快離開,因為他還沒有低賤到準備搭上李獲月的性命來提高自己的生存率——這個戰場是真正意義上的非人戰場,李獲月雖然很強,但絕對沒有強到能在這種級彆的戰場上活下來的程度。
剛才李獲月的那一發雷暴,雖然路明非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到的,那言靈的消耗絕對恐怖無比,隻是幫助了路明非逃離那必死的審判,他就足夠感謝李獲月的貢獻了,或者說她能出手相助就已經足夠了,接下來還得是他的戰鬥。
——他足夠有底氣的緣故是,他發現林弦之前手中的那對梆子被毀掉了,雷暴瞬間就將那材質一般的梆子燒毀成了灰燼,除非林弦再掏出第二幅梆子出來,否則想在接下來不到一分半的時間殺死他,就是天方夜譚!
不過,對於路明非的好心勸退,他身前的女人似乎有著不一樣的看法,側過頭,那對熔瞳撇向路明非露出了一抹.戲謔?
等等戲謔?
路明非從沒想到會在這個冷冰冰的女人眼中看到那麼豐富的情緒,就像是在嘲笑他的狼狽一樣,也是對著他大言不慚的揶揄,更多的,還是對搞不清楚狀況的路明非愚蠢的譏笑。
“小子,搞清楚一點,不是我想來的,如果不是林年拜托,我樂得看見你再被逼出一張底牌。”
李獲月.不,應該是披著李獲月皮囊的她對路明非這樣悠然地說道。
“.你是誰?”
路明非後退半步,瞬間意識到麵前這個人絕對不是李獲月,這種說話的口氣和表現,和他印象裡的正統女劍仙大相徑庭!
“我們見過麵,不止一次。”
她搭著背後的劍,明明用的女劍仙的身體,卻忽然有一種英姿颯爽的女流氓的感覺,側頭看著身後的路明非挑眉說,“不過互換姓名倒是第一次,那麼就自我介紹一下吧——羅曼諾夫·葉列娜·阿曆克絲娜·尼古拉耶夫娜,你可以叫我.葉列娜?”
“葉列娜沙俄最後的公主?你不是活在曆史書上的人物嗎?我去.你變成鬼附在林年身上了?”路明非聽見這個離譜的名字忍不住驚悚地問。
“曆史學的不錯,看起來有被林年好好操練過,不過葉列娜隻是我其中一個身份,我在曆史上有很多身份,慣用這個名字隻是我很喜歡這個頭銜,‘最後的公主’,聽起來有一種悲哀的宿命感。”葉列娜挎著劍,仰著頭看著雷暴後漫天的月光隨口感歎。
“那你不該叫‘愛新覺羅·溥儀’?‘最後的皇帝’聽起來更有宿命感!”路明非腦子終於清醒到可以吐一句槽了,沒有木梆子的乾擾後他的狀態越來越好,但這也意味著他身上的蛻變血統開始回落了,從四度暴血開始無限降到了三度暴血!
而路明非也發現了這一點,內心湧起了不妙,不過他麵前的葉列娜倒是早有所覺,所以才一步沒有動地站在這裡卡住了遠處的兩個麻煩家夥——四度暴血的路明非可以扛得住兩個龍王級彆敵人的暴打,但三度暴血的路明非就不一定了,這也是他留在這裡的理由。
“不喜歡這個名字的話,你也可以叫我‘莉莉絲’‘美狄亞’‘摩根勒菲’甚至‘猶大’.不過現在,先打起精神來吧。”葉列娜說,“這可是林年做出了很大的退步,才說服我和小月亮出手來救你狗命,彆真死在這裡了,不然他的努力就白費了,我的麵子也保不住了!”
路明非這下也意識到了麵前這個不知道該是“李獲月”還是“葉列娜”的女人的狀態似乎超乎了他的想象,女劍仙的軀殼被一具鬼魂所駕馭,這種狀態莫名讓他想起了自己被路鳴澤奪舍的情況——同一份力量,在不同的人手裡,往往爆發出的可能性是大不相同的!
也正是如此,所以她才能僅憑一己之力站在高架橋的廢墟前,硬生生給路明非爭取出了數十秒的時間,硬生生威懾住了對麵的兩個家夥沒敢動彈——誰都摸不清楚她現在的底色!
“剛才的雷暴,你還能再來一次嗎?”路明非小聲問。
“想來多少次就來多少次,把東京轟成赤地都沒問題。”葉列娜輕鬆地說道。
路明非立刻就知道這家夥在鬼扯——這是說給對麵的兩個人聽呢,他們一開口,耶夢加得和林弦的耳朵估計就豎起來了,這種距離下,任何的聲音都逃不過他們的耳朵。
而很明顯,對麵的兩人也知道葉列娜在鬼扯,八岐修複完畢之後,林弦撤銷掉八岐的領域,身後審判的輝光再度亮起了,再度的進攻隻是時間問題。
“他還有多久到?”路明非走上前兩步,站在了葉列娜的身邊,看向遠處凝望著這邊一動不動的兩個身影問。
“我想想看——馬上?”葉列娜忽然指了指天空。
這次,她不是鬼扯了。
那聲撕裂天空的巨響如期而至,遙遠處藍色的暮光巨鯨長鳴著跨越海洋而來,看似悠揚緩慢,但實際上卻是無法想象的急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