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問題來了。
第三能級就已經如此難成,那麼再向上的第四第五能級呢?
要知道,一般來說,一整顆星球,都未必能養育出一個第四能級的生命啊!
泰拉最初的第四第五能級,以及他們的魔藥材料……究竟源自於何處?
伊恩原本不知道,但現在,他卻明白。
都是火種。
都是天外之物。
泰拉前紀元文明的遺民,動用他們殘存的,文明最後遺留的力量,擊潰了最初降臨在泰拉的天外之神——他們已經滿身瘡痍,文明破敗不堪,可敵人還是源源不斷的降臨。
為此,為了對抗源源不斷的入侵與戰爭,毀滅與末日,這些最初的升華者踏出了最關鍵的一步。
他們吞噬了諸神的屍骸,自己化身為神,化作行走於人間的神祇,站立在眾生的頂座之上。
——這就是泰拉最初第五能級傳承的由來。
那些,最初的‘血脈傳承’升華者的起始。
“是啊。這是必然的。”
伊恩輕聲自語。
他還記得,自己在觀看預知夢時,在看見卡琳之花相關信息時的吐槽——即便是他前世的地球,這樣一個已經開始建造光速飛船的星際文明也擋不住幾次類似於卡琳之花這樣超級生命入侵。
顯然,卡琳之花大概就是某個被前紀元文明保存收容的火種,但在後世被釋放出來。
麵對這種入侵,一次兩次或許還能,但是次數一多,隨著因為戰爭而死去的人越多,地球文明就會越弱,緊接著衰退。
這無關於技術強弱,除非產生代差,一方能碾壓某一方,不然的話,戰爭的結果必然是雙方齊齊受損。
地球文明和泰拉前紀元文明,都是建立在‘所有人’身上的文明……每一個人都為文明做貢獻,每一個人都是文明的一部分,都是文明的力量。
這樣的文明相對而言比較平等,也更加善於合作攻略難關。但文明不可能是完美的,這樣的集眾文明麵對不死不休,每一次都會造成超巨大破壞與傷亡的外星火種生物入侵,即便勝利,也會嚴重損壞自己的潛力。
人的死亡,對這樣的文明非常重要。
所以,為了存在,為了延續……麵對失落紀元時始終無法結束的星際入侵戰爭,泰拉文明隻能選擇踏上另一條不知對錯,但能存活下來的路。
升華文明之路。
或許是因為火種超級生命帶來的啟發,又或許是某種敵我同源。
最初的升華者,或許就是按照‘一人即文明’的火種模式創造的……這點與真龍的存在很像,所以第五能級的傳承中,也有相當一部分是各式各樣的真龍。
這或許,也是真龍與前紀元文明的某些‘合作’——真龍提供力量給予前紀元文明,而前紀元文明需要為真龍作出另外一種奉獻。
總之。
升華文明中,所有的個體都是最終升華者的後輩與養料,這樣的文明締造而出的強者,可以以一己之力應對足以毀滅文明的災禍,可以連續數次擊敗強敵,所需的修複材料甚至可以從敵人身上奪取,而不像是人一樣,死了就是死了,想要複原需要再教育出另一個那樣複雜。
就像是如今的泰拉大陸這樣——四大正教與諸國聯手鎮壓了數之不儘的外神與異星火種,他們吞食這些存在的力量,並將這些力量轉換為人類自己的力量。
強者的力量。
“異種研究院院長‘先行者’……或許,正是他開發出了魔藥體係,現代泰拉升華者的基石,所以才成為了被芯片文明認可的先驅。”
伊恩心中明悟:“他的研究拯救了泰拉文明。但升華文明的存在,卻又將自我束縛……如今的泰拉,因為強者的存在而停滯不前,諸國之間的紛爭和矛盾,都無法讓萬物眾生走向平和。”
“而我開發的奧法道途,卻能解決,或者說,有希望能解決這些問題。”
“所以,我也被認定為先驅。”
伊恩並不認為,自己就是什麼必然能解救什麼,解決一切問題的存在。但他相信,自己可以在漆黑的房子裡麵打開一扇門。
這就足夠了。
“戰爭。”
思考了一會,伊恩向格拉維大師提問:“天外之神都與人類進行了戰爭嗎?”
“不。”
紅發的精靈搖頭,他雖然不清楚為什麼伊恩首先問了這個問題,但還是詳細地為伊恩解答:“外神抵達泰拉後,絕大部分都會展開對我們世界的侵蝕轉換……我們的先祖沒有選擇,隻能與祂們戰爭。”
“但是,有一部分還有著智慧,能理解我們文明的外神,選擇與我們交流。祂們沒有與我們為敵,甚至成為了我們的一部分。”
“迦南摩爾的樹人,延疆的靈族,九寒寂山的那些古老的部落傳承的血脈,甚至你們帝國人中,同樣有著身懷遙遠天穹之血的族裔。祂們無處不在,祂們已是人類,祂們已經不再是火種,而是與我們相互交織糾纏在一起的烈火。”
如此說道,這位生物煉金大師對伊恩露出一個開朗的笑容:“當然,這並非沒有代價。”
“畸變。所有升華者都要麵對的威脅,正是這代價的結果。”
“畸變……”
伊恩若有所思:“原來如此。但大眾中流傳的說法也沒有錯——諸多魔獸的血交織,最終汙染了人類基因庫。”
“但是,原本就有不少魔獸,便是那些外星人失去智慧後遺留的原始軀體……就好比天梯生命樹的眷族,如果它們有智慧,就是一種樹人的分支,如果沒有,便是會被我們狩獵的魔獸。”
“正是如此。”格拉維大師頗為感慨:“真相並沒有被隱瞞,隻是解讀的方法被掌握在少數人手中——同樣的事物能看出諸多不同的意義,這就是最荒謬而又最真實的謊言。”
“但我還是感到奇怪。”
伊恩眉頭緊皺,他的視角一向獨特,能抓住事物中最關鍵的一些問題:“這些外神之所以降臨泰拉,都是為了繁衍自己的種族和文明。祂們其實應該交流的,因為誰都知道,假如祂們降臨在一個有著高等文明的星球,然後不管不顧地蔓延,絕對會被消滅。”
“事實也的確如此,不少外神被消滅,祂們的火種成為了你這匣子中的殘片,成為了我們人類的戰利品。但這並不應該,我不相信其他文明的智者想不到這可能,作為延續為重的火種,祂們不可能不會交流。”
“或許。”對於伊恩的想法,格拉維大師不置可否:“隻是伊恩,你或許將文明想象的太統一化了。”
如此說道,這位老者抬起手,豎起手指:“我們人類因為有十根手指,所以使用十進製。這推斷可能並不正確,但姑且就這麼算。”
“那麼,有著不同數量手指的文明,就會使用其他不同的進製……再加上沒有手指的生物,祂們隻存在於虛境,甚至不需要數學就可以理解這個世界的許多真理,構築文明,達成共識。”
“這樣一個文明,就根本無法與我們交流……甚至數學和各種常數都無法進行溝通,因為祂們觀測係統中的宇宙,和我們這些使用物質肉身,使用光學感應係統觀察世界,用血肉和電信號去感應世界的人類……完全不一樣。”
“想一想吧,文明千奇百怪,生物無限可能——我們人類能認知的知識,可理解的常識,無非就是滄海一粟。指望我們能理解所有文明,或者說,指望所有文明都能理解我們,當真是有點太過自大了。”
“事實就是如此。”
格拉維大師歎了口氣:“即便是人與人之間,隻要觀念不同,知識程度不同,就很難互相理解。你在關心自己所在國家百年之後的未來,思考它百年之後的出路,而普通民眾隻想著明天應該如何多買點貨物以求生計……文明也是如此,我們人類所謂的理所當然的一切,對另一個文明來說是完全不同,不可理喻的事情,甚至是罪惡的也不奇怪。”
“對於那些外神而言,我們的泰拉或許就是一塊滿是膿液的破石頭,上麵有著許多可憎的小蟲子,危險的食人猛獸,一群有著強大未知力量的魔獸……為了生存,祂們必須要將我們剿滅。”
“甚至,祂們可能根本無法認知我們的存在。譬如說,一個蜉蝣,它隻能活一兩天,它憑什麼能理解我們這些人類的壽命,理解春夏秋冬?我們的季度變化,對於蜉蝣的族群而言,就是一個又一個不可思議的浩。”
“是嗬。”
聽到這裡,伊恩也有些明白,他歎了口氣:“的確。指望整個宇宙都說通用語是不可能的,也不可能所有外星人都是人形生命,還有著類似的社會形態……交流也是一件費勁的事情啊。”
“是的。”
格拉維大師聳了聳肩,他過去也因為這件事而困擾過,是過來人,所以看見有著同樣困惑的伊恩便不禁有些親近:“伊恩,你不需要去理解思考這些外神,除非祂們能理解我們。我們隻需要他們的力量。”
“這是傲慢,也是謙卑。它們一體而存。”
確實。伊恩緩緩點頭,指望泰拉人能和外星生命互相理解實在是太美好了。
很快,他便繼續開口。
“格拉維大師,我想我明白你研究真正的目的了。”
將手中閱覽過的文件放在一旁,伊恩坐在椅子上,他兩腿交叉,手中抱著裝有生命樹長篇的寂銀匣。
他撫摸著銀匣光滑的表層,平靜道:“你之所以從靈知院那邊竊走生命樹的殘片,並不是打算將其提供給迦南摩爾,讓迦南摩爾也能得到與之相關的研究材料,在生物學方麵有所進展……你也不是想要通過神木的眷族化,來延長自己的壽命。”
“你真正想要研究的,其實是一種改造。”
“一個強大生命體,對其他弱小生命體的改造,以及強化。也就是眷族化。”
“這一過程,隻需要源質,不需要魔藥,不需要獵殺魔獸,不需要煉金術士……隻需要一個神。”
“這是能夠全民普及,將一整個民族,都變成超凡存在的方法。”
如此說道,伊恩對麵色微變的格拉維大師露出微笑:“聽上去,似乎後患無窮——將自己變成眷族,的確等同於將自己的生命和靈魂都交付於他人外神之手……但如果,神死了呢?”
“隻要將神殺死,用神隕之後,神體的碎片作為擢升轉換眷族的材料……隻要將神變成無法反抗的‘神柱’,變成一種可以被我們人類控製的力量,一種自然現象。”
“那麼所謂的眷族,便可以得到自由,超越所謂的眷族,蛻變成更加優越的存在。”
“成為更加高等的生命。”
“一種,全新的升華者。”
說到這裡,伊恩不禁想起了自己在霞輝領,與亞德伯特交流的那段話。
——隻要將能彙聚算力,製造源質結構的ai隱藏在虛境之中,那麼未來的人類隻會將其視作一種自然現象,隻要冥想,祈禱,簽訂契約,便可以得到力量。
既然如此,那麼ai賦予源質結構,與死去的神轉換眷族,在本質上或許並無區彆。
是啊……給予人類全新的可能性,從升華之道這條‘戰時道路’上轉變過來,再一次得到更多的選擇與可能性……
雖然可能不是對的,可能會造成更多災難,可能會走向歧路……但這顆心,這顆想要走向遠方的心,絕對不是錯誤的!
格拉維大師,是他的同路人。
是的,固然不太全麵,也有許多後患,但是……格拉維大師與大皇子一樣,心中的確有著和他伊恩一樣,但卻又不同的‘奧法道途’!
“不可思議……”
格拉維大師此時麵色劇變,他難以想象伊恩居然真的能看出他的目的——老人此刻神情極度複雜,他看向伊恩,就像是注視一個完全將自己看穿的危險人物那樣恐懼,又像是一個終於遇到同道那般,孤獨者的狂喜。
“你究竟是誰?!”精靈大師忍不住發問:“一般的煉金術天才根本不可能看穿到這一步!你的背後究竟是誰,你是誰的弟子?!”
“他們的名字不能告訴你,那是一個暫時的秘密。”
坐在椅子上,伊恩平靜地回答:“至於我……你可以認為我是‘先行者’……不。”
少年改口。他想了想,然後輕聲道:“你可以稱我為……”
“【先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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