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的悲歡並不相同,但作業和考試相同。
遠在省城,同樣為了準備期末考試而在星期天一大早就起床複習的江清淮吃罷早飯,將碗筷剩菜收拾了,拿上錢包、鑰匙、遮陽傘,走出了家門,向附近的菜市場走過去。
此時外麵不算很熱,她準備趁著先在先買菜,否則回頭熱起來了再出門,簡直就是一種折磨。
她在菜市場逛了一圈,買了菜提回來,簡單處理了,然後打開陽台窗戶,在客廳裡麵複習。
吃了個蘋果,聽了一首歌,將比較薄弱的英語、物理都複習完,江清淮看了一下時間,已經十一點了,於是收起書本,活動了一下身體,準備做飯。
家裡隻有兩個人,菜不用很多,但難得有空,她準備多花些時間,燒一份老爸最愛吃的紅燒肉,再燉一個排骨湯,這都比較花時間。
鍋裡咕嘟咕嘟的燉著湯,她蒸好了米飯,又將一根黃瓜拍了涼拌,外麵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
江清淮用手背捋了一下耳邊的短發,從廚房探出頭,“爸,你回來啦?”
“昂。”
江奇峰應了一聲,坐到了沙發上。
江清淮一看他神情,就猜到了有事,問:“怎麼了?又不順心?”
“是啊。”
江奇峰歎了一口氣,靠在沙發上仰頭望著天花板,“到處都是蛀蟲……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清除乾淨。”
江清淮並不感興趣,因為從小到大在家裡聽了太多類似的感慨和報怨,但照顧到老爸的情緒,還是露出了好奇的表情問:“誰呀?”
“源縣中學,你還記得嗎?就作文比賽我給你念的那篇文章,那個學生也是源縣中學的……”
“哦哦,我記得。”
江清淮聽到這裡,總算有了點印象,“源縣中學怎麼了?”
“前幾天高考成績不是出來了嗎?這個源縣中學,有一個女生考了全縣第一,他們市第二,好像是708分……”
“好厲害啊!”
江清淮驚歎一聲,這倒並非全是附和了,她的成績也不錯,穩穩的重本,但也沒有信心考到這麼高的分數。
“是啊。”
江奇峰歎了一口氣,隨後又冷笑了一聲,“這麼好的苗子,結果因為沒錢上大學,要輟學了。”
“啊?”
江清淮有些驚訝,“為什麼?”
江奇峰道:“說是她爸爸打工受傷,家裡還有弟弟妹妹,沒有收入……”
江清淮掀開鍋蓋,嘗了嘗鹽味,然後重新將蓋子蓋上,又從廚房探出頭來,蹙了蹙眉,疑惑地問:“考了全縣第一,沒有獎金的嗎?”
“有肯定有,就是不知道進了誰的腰包。”
江奇峰臉上露出怒氣,冷笑道:“這群蛀蟲……哪年沒有獎金?還不是看這個學生沒有報誌願,覺得人家都已經放棄上學了,有機可趁……見著塊骨頭就咬著不鬆口!”
他緩了一口氣,又道:“去年就有一個縣的學校查出來,縣裡麵撥了兩萬,學校給了兩萬,一共給那學生四萬,結果後來說學生隻拿到一萬,一查……你猜怎麼著?”
江清淮搖搖頭,又問:“怎麼著?”
江奇峰舒了口氣,道:“學校賬上撥出去五萬,加上教育局給的兩萬,一共七萬,學生就拿到一萬。”
類似的事情江清淮從小就聽多了,已經很難有什麼情緒,但還是鼓了鼓腮幫,露出吃驚的表情,“膽子這麼大?”
“那是。”
江奇峰完全沒有察覺到閨女的情緒,沉浸在自己的憤怒當中,“這群人在這種事情膽子大的沒有邊!膽大包天說的就是他們……”
他隨後又洋洋灑灑說了一番,江清淮有點不耐煩,於是轉身去盛菜,不時應一聲。
她把飯菜端過來,江奇峰罵了一通,憋悶的情緒舒緩不少,洗了手坐下吃飯,邊吃邊道:“這事我一定要管!一定要管到底!誰攔我都不行……”
江清淮有些無奈,深深呼吸兩口氣,似乎是在控製著不讓自己發脾氣,隨後翻了個白眼道:“在其位謀其職,您這芝麻大點的工作,就彆摻和了唄?”
“那哪行,要是都這麼想,還有人管嗎?”
江奇峰板著臉瞪閨女一眼,隨後又自語般琢磨道:“當然你爹我也不是衝動的人,下午我先去問問……肯定不止我一個人看到了,整天都閒的蛋疼,喝茶炒股看報紙,一個乾正事的都沒有……”
江清淮埋頭吃飯,腮幫鼓鼓的,不知道是吃飯吃的,還是生氣氣的。
吃完飯後,江奇峰收拾,江清淮則先回了自己房間,生了會悶氣,然後聽了會歌睡覺。
醒來之後,老爸已經去上班了,她下了樓,在小區裡麵找流浪貓玩了一會兒,然後回家繼續複習。
傍晚的時候,江奇峰回到家裡,看起來心情比中午好了許多,但仍皺著眉頭,似乎有些困惑。
江清淮問:“你又跟人吵架了?”
“沒有沒有。”
江奇峰搖頭,“我哪能整天跟人吵架?”
“你整天跟人吵架不是很正常嗎?”
江清淮白了老爹一眼,又問:“那是什麼了?”
“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