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章汝可下山矣三更求月票)
年節將近,紅塵熱烈,最不缺的就是諸多美食,什麼臘肉臘魚,什麼棗子乾果都會鋪開來,似乎是釋放著積累了一年的底氣,對著孩子們和親朋好友管夠招待,這山上自然也是如此,齊無惑離開東海的時候,蒼龍相當闊氣,給了他許多的金銀財寶。
這些東西少年道人雖然沒有接受,但是蒼龍還是塞了他不少珠子,是以生活算是不缺吃食花銷,隻是少年道人素來簡樸,於此奢侈享受上麵,毫不在意,至於三清道祖,便更是如此,無論奢侈享受,亦或者樸素日常,於道祖來說,不過是風吹而過,陽光和煦一般。
美食美酒可恣意享受,濁酒乾糧亦可擊節而歌,唯我恣意,可謂逍遙。
此刻少年道人切了臘肉入鍋子煮,又加了肉丸子,在隆冬寒冷天氣外麵凍過了的豆腐切塊,放入冬日大根莖的蔬菜,又把霜打過之後,雖然看上去蔫吧了許多的大白菜葉子也放入一並同煮,成了看上去外觀沒那麼精致,卻又熱氣騰騰讓人喜歡的紅塵飯菜。
味道很好。
至少諦聽這一段時間擔驚受怕,瘦了個十多斤,吃的不亦樂乎。
唯獨那三位從天上而來,興致勃勃,頗有了三分鬥誌昂揚爭鬥心的玄門弟子,並無半分胃口,非但是沒有半分胃口,反倒是雙目失神,呆呆坐著在那裡。
“啊……真君啊……”
許久後,天蓬大真君呢喃,雙目凝滯,看著前麵咕嘟咕嘟的小鍋子,自自己的喉嚨裡麵吐出了這一口氣來。
鬥殺四方的天蓬大真君,第一次說話的時候不是熱血穩重,鬥誌昂揚。
麻了,真的麻了。
太乙救苦天尊呢喃道:
“主動曆劫,不,應劫而行……”
“汝之修行已畢。”
可若是心性超凡者,若是遇到天下大劫,生靈塗炭,又怎麼可能會顧惜自身,而回轉身軀,避開大劫,視蒼生之生死如螻蟻?
“大劫將起啊。”
“況且,人皇,弟子罷黜之;藥師,也因弟子而輪轉,妖界之患也和弟子相關,弟子本來已在劫之中,萬事萬物息息相關,已自是避不開了。”
上清大道君深深注視著他雙目,旋即放聲大笑,道:“是吾弟子!”
少年道人眸子微斂,如見諸佛佛光,如見佛光之下菩提樹,於是回答:
“諦聽道友啊。”
山中清幽雅致,自有清泉自石上流轉,順著山勢而落下,那少年道人一身白衣,身上換穿了淺灰色道袍,跟著身前的三位老師,平和向上步步而行,最後到了山巔之處,見天高雲闊,視野開闊,心胸亦隨之而開,三位道祖在前,少年道人收斂自身目光,安靜站在那裡,
而三位道祖則是許久不曾開口說話。
“倒是讓人好生遺憾。”
旁邊吃飯順便吃瓜的諦聽嘴角一抽,本在咽飯菜,下意識被嗆了一口。
這破事兒交給師父他們頭疼去!
於是三位玄門聖徒,重修舊好,彼此對視一眼,齊齊歎了口氣,天蓬大真君拿著碗筷,夾了一筷子這人間常有的美食,放入嘴中,不由盛情讚歎,道:“不錯,不錯,不愧是師弟親手做出的飯菜,果然是非同尋常,非同一般,令人覺得此味甚美!”
否則的話,三清道祖,再加上比起三清道祖來說,仍舊還是性格鮮明激烈的三清首徒,這一大票人盯著自己,還有事沒事地去幽冥枉死城當中喝茶做客。
“其二——”
十七歲,玄門正宗,三清嫡傳,自崛起於微末,斬斷量劫,最終靠著這一件件功績,成為了應運而生之人。
“吾弟子者,當入世以定清濁,分秩序。”
齊無惑忽而想起了修道之最初,在那牛宿星宮之中,老師對自己的期望。
麻了,隨緣吧,愛搶不搶。
上清道祖看著弟子,卻隻大笑:“吾弟子者,入世出世,皆秉本心,任這塵世風霜如火,任這紅塵諸苦相隨,不動不搖,秉持汝道,如觀明鏡,如持利劍,汝能持否?!”
三位玄門首徒彼此對視一眼,皆是無奈悵然,齊齊長歎了一聲氣。
少年道人溫和回答:“能持!”
太上撫須慨歎,道:“以吾一炁化三清之法門,借泰一功體凝五行五炁,走了如你幾位師兄一般的大道修行,以此五炁朝元,倒也確確實實,是實打實的五炁朝元境界,隻是卻和尋常的三花聚頂,五氣朝元不同。”
唯上清大道君恣意,看著少年道人,伸出手在少年道人的肩膀上拍了拍,道:“是你自己的抉擇,是你自己的入劫,是你自己欲要入世間,那麼就可以了。”黑衣大道君看著他,笑了笑:“因為這世上本無什麼正確與否,也沒有什麼什麼對錯。”
等那少年道人確定明悟這主次之分的重要,方才止住了話題。
“隻可以當做是萬般無奈之下的唯一選擇。”
他們興衝衝,且懷抱著對於彼此的鬥爭之意來到了這裡。
這種事情——
“除此之外,更無誰人的儀軌可以和他相比。”
“要知主次之分,不可依仗著泰一功體,反而忽略了自身本身根基的進度。”
太上忘情,卻非無情,正是至情。
拱手行禮,道:“能持。”
劇烈咳嗽起來。
太上看著眼前的少年道人,似乎又看到了過去那個意氣風發的弟子,神色複雜,歎息之時,眼底似乎隱隱有些許的悲愴。
“吾弟子者,當入世以救蒼生,撥亂反正。”
可是,當這一樁樁事情糊在他們臉上的時候,他們心中忽然變得沉靜下來。
“不偏不倚,為諸道表率。”
哈?
爭?爭什麼,誰知道幾百年之後,這小子會不會踏破大品關隘,直接成就大品境界,畢竟三位玄門聖徒在交換了情報之後,都極為清晰地認知到了一個讓他們這三個師兄覺得有點牙疼的問題——
有點像是一條魚兒在外麵曬乾了幾個月之後,曬著陽光的模樣。
“除此之外,也就隻有前番的太一現世,一股氣焰衝天而起,震動了九霄雲外可以比擬了吧?”
“汝如此行事,則是以自身入此劫難,雖然得了如此的大裨益,如龍騰雲,卻也有其後患,若不破劫,輕則是修為大損,重則是當場殞命。”
“猶如你那玄真師兄。”
太上一脈,首重心性。
又如,以玉真太玄之名,行火曜之權柄。
這小子的大品儀軌大概率是已經成就了!
而且不止一個!
譬如以太上玄微參與的,破量劫,合縱聯合,推翻了妖皇,令人族和萬靈重新開始正視八千年前之和睦,又間接令勾陳退去。
老者看著自己的弟子,有欣慰,有抱憾和悲憫的慈悲,溫和道:“正如天下大亂之時,總有諸人傑豪雄,應運而生,譬如亢龍,短時間內便可有大成就,然應劫而動,也常常因劫而隕;其崛起和撲滅皆極快速,仿佛流星。”
玉清元始天尊給少年道人拆解了此刻之境界,雖是偽,實則真,雖然真,卻還不夠至真,若隻是求一大品,倒是大可以依仗,然而他知道眼前弟子的道心絕不至於如此,是以對此倒是不那麼擔心,但是雖然不是很擔心,卻終究還是仔仔細細,儘數講述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