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歎了口氣，說：“這個就說來話長了。我們家祖上是開當鋪的，有些人當了之後就再也沒有拿回去過。打小家裡人就見過好些好東西，在清朝時期，我們家最鼎盛的時候，開了二十家分鋪。那過手的東西也可以說是價值連城啊。”
聽到這，葉天心想：這又是一個祖上積德的人家啊。
“那後來呢？”葉天問。
老人目色蒼茫，歎息道：“後來世道變了，我家的很多寶貴的東西都充了公，有些也在搬家的時候被強盜搶了或者丟失了。若是留到今日…哎！
我對這些老物件有骨子裡的喜歡，所以就算在吃不飽的年代裡仍舊願意收集這些東西。現在我家裡還有當年收來的呢，嗬嗬。”
老人說到這，那表情又像是想到了過去的人和事：“一晃許多年過去了，那個時候的朋友好多都已經不在這世上了。”
一句話把他拉回了現實，隻聽旁邊的年輕人問：“那您後來是怎麼到了國外了呢？”
老人家前一秒眼角還帶淚，被葉天一問，就晃回了神兒，說：“哦，我後來就做了古董研究工作，退休前曾經被國外的專家請過去做指導。在那邊斷斷續續工作了幾年，也有時間收一收流失在海外民間的古董。一、二十年的大英的古董市場不像現在，基本上你隨便去一家古董店，都能淘到幾件品相、年代都非常不錯的古玩。而且也都不算貴。
根本不需要靠眼力，即便是你什麼都不懂，帶回國找專家一看，十有八九也都是真品。
那幾年，反而出現了不少從國外往回倒騰古董的人。因此，從國外回流回來的古董也不少呢。
我就認識幾個人，發現了這條財路，糊裡糊塗的就走上了這條倒騰古董回國售賣的路。
那幾個人中有的，後來，嗬，還成了專家了。”
老人家聊到這裡的時候，語氣了有一些讓葉天詫異的感覺，好像是對他說的“專家”不忿？
葉天又問：“把他們也是有經驗了才被稱為專家的吧？”
老頭摘下了圍在脖子上的小圍巾，拿在手上卷啊卷。
葉天發現他這一條圍巾就值五位數，可他似乎隻當是個玩物。
這個老頭想必也是當時收益之人，怎麼對他說的那幾個人反倒看不上了呢？
葉天也不好細問，靜靜地等著老人家開口：“咱們國家雖然文化久遠，文物眾多！但是早年做方麵研究的人少之又少，那些真正懂行的人其實是那些貴族後人。原本祖上就是皇親國戚，見識的多自然能認出真假。”
這話，葉天是信的。鑒定中心的那個韓為就是此中人物。
可這樣的人大多都隱於世間了，進入古董行業的微乎其微。
“隨著很多古墓的發現，大量的文物鑒定就需要人手，那個時候國家就廣泛的招募古董研究人員。而我剛說的這些人就有了機會，因為有從國外回來的背景，自然就在那個年代被人高看了一等。於是，就自然而然的吃上了這口飯。現在啊，還活躍在各個拍賣會，文物局，古董圈上層，哼！”
這老頭說到這裡，語氣裡已經明顯有些輕視了。
葉天明白，在這個世道上混，無論是在哪個行業，都有相互競爭的事兒。
這老頭說話這種態度，或許是被人排擠了？而他祖上開當鋪，見過很多真東西所以就把自己歸到了貴族那一列？
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的。
老頭又說：“正是因為這些半瓶子的專家當道，文物被錯認了不少。假的認成真的，真的卻看不出來，這些事屢見不鮮啊。”
這種事葉天也遇見過，年前作為嘉賓上的那場節目，滬市的那倆專家還有京城的一個不就把真的認成假的，差點就砸了嘛。
要不是被他給攔下，有一件古文物就被砸碎了。
想不到這種事情還不是少數。
跟這老人家聊天一聊就是好幾個小時，他見識廣，懂得多，從天南聊到了海北，一直到飛機落了地，還意猶未儘。
老人要在機場轉機，葉天就直接奔家走了。
臨分彆時，兩人交換了聯係方式，老人家說：“我叫吳眾利，在滬市定居。你要是到了滬市，可以來找我。我家裡啊還是有些收藏的，可以帶你看看。你這個小夥子我很喜歡，年輕有為不張揚，不像現在的某些專家。”
一場充實的旅途就這樣結束了。
葉天下飛機的時候是京城的晚上九點鐘了，他直接回了家。
在飛機上光顧著說話，也沒有睡，一到家沾上床，立馬就困意襲來，倒頭便進入了夢鄉了。
第二天要去鑒定中心，葉天掐著點到的。
一到那邊就發現氣氛不太對，難得的是這鑒定中心掛名的幾個專家都來了，還有兩個人正襟危坐。
一個是葉天辦入職那天見到的主任，還有一個葉天沒見過也不認識。
據王孝慶說：“這人是全國古董協會得副會長。在回家文物中心掛職，是個處級乾部。”
這個處級乾部孫處長自從葉天進門，就一臉嚴肅的看了他幾眼。
然後又看了看手裡的資料。
直接問那主任：“著就是你們破格錄用的鑒定師？”
那主任忙說：“是，是老李推薦來的。你也知道李仁中他專業性很強，我很相信他，而且王孝慶業誇過他。”
葉天一聽這話，心想：該不會是要把我開刀了吧？我也沒乾什麼啊？
又轉念一想，的確是沒乾什麼。自從入了職，來上班的日子屈指可數，該不會是覺得他不務正業？
結果那個處長說：“今天我叫各位來開會的意思，大家都知道吧？”
“嗯。”
“嗯嗯。”
“嗯？”葉天心說：我不知道啊？王孝慶隻來得及告訴他這大領導是誰？可沒說什麼事啊？
葉天這心裡直打鼓，有點回到當初畢業剛入職的那個時候，麵對大領導開會挨批的時候。
那處長說：“咱們這一行不是什麼人都能進的，需要的是技術，學識，眼光，缺一不可。這些都需要長時間的積累，隻靠天賦？那都是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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