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十分的空氣無比燥熱,但書房卻在一片死寂之中突然變得有些寒冷。
表情從驚恐、到慌亂、再到不知所措。
翠兒瞪大著眼睛,愣愣的說不出一句話來。
她雖然算不得多聰明,但基本的思考能力還是有的。
因此當賀景第一次把話挑明之後,她終於找到了這幾天圍繞在魏長天身上的諸多疑問的答案。
為什麼魏長天會問自己那麼多奇怪的問題。
為什麼魏長天能夠提前知曉叛軍將要攻城的消息。
為什麼魏長天會屢次幫助自己和賀景。
為什麼那天魏長天身上會有血跡。
還有剛剛楊柳詩說過的話,以及那種意味深長的表情.
跟賀景一樣,當這一切都串聯起來之時,翠兒也隻能得出一個相同的結論。
“公、公子,那我們怎麼辦.”
茫然失措的看著賀景,翠兒哪裡經曆過這種事,淚水一瞬間便開始在眼眶中打轉。
毫無疑問,她無論如何也不願意跟魏長天走,但又知道自己沒有抵抗的能力,便隻能將一切希望全部寄托在賀景身上。
“公子,我、我們回樂安府吧!”
“不、不行,公子你還要參加科舉,走不得。”
“那、那我走!今夜我就走!”
“我走了他應當就不會再找來了吧!”
“我、我這就去收拾東西!”
無比慌亂的說著話,翠兒下一刻便想要跑出門去收拾行李“逃難”。
然而就在她即將踏過門檻的一刹那,這才突然發現賀景自始至終都沒再說過一句話。
“公、公子.”
驀然停住腳步,無比艱難的回頭看向沉默不語的賀景,翠兒瞬間便明白了什麼。
眼淚一下子奪眶而出,她死死捂住嘴巴,眼神是那樣的不可置信。
不過可能是因為自己丫鬟的身份,也可能是因為能夠理解賀景的苦衷,翠兒並未有任何過激的表現。
她隻是就這樣滿臉淚水的看著賀景,用一種近乎哀求的語氣不停哽咽道:
“公、公子,不要”
“不要將我送給他.”
“求、求求你了,不要”
“.”
雙手微微顫抖,賀景緩緩閉上了眼睛,似乎不忍再看翠兒此刻的樣子。
他想要勸翠兒一些話。
比如“魏長天權勢極大,跟著他你定能有享不儘的榮華富貴”,比如“魏長天並非如傳聞中那般殘暴”,比如“這是多少人做夢都得不到的機會”,等等等等。
類似的話賀景隨口便能說出很多。
但此刻他卻一句也說不出口。
因為賀景連自己都勸不了。
他心裡再清楚不過,自己並非真的覺得翠兒跟著魏長天會更好,自己其實隻是不敢拒絕後者而已。
所以,到頭來,他便隻能艱難的說出一句——
“他是魏閻羅,我們逃不掉的”
“.”
翠兒不知自己是怎麼走出書房的。
雖然賀景並未明確說出要將她送給魏長天,但那句話的意思卻已再明白不過了。
從某個角度而言,翠兒確實能理解賀景的無奈於痛苦。
畢竟她哪怕再不懂世事,也明白對能夠滅掉整個大乾的魏長天來說,賀家恐怕連隻螻蟻都算不上。
可是
愣愣的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翠兒的眼神空洞洞的。
她不明白為什麼這種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自己現在又該怎麼辦。
就這樣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當刺眼的陽光逐漸變得黯淡、進而又一點點消失之時,院門外也響起了馬車駛過的聲音。
翠兒慢慢抬起頭,然後便在新月的清輝中搖搖晃晃向著院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