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首先得有一張調兵令。”
裴循很快調整思緒,頷首道,“兵令的事我來辦。”
文國公鎮定看著他,“武都衛掌九門巡防,握著整座京城的命脈,想要破除這道關卡,必須借助南營兵馬,陛下昏迷,想要調動南營大軍,需司禮監掌印,內閣首輔,兵部尚書聯合署名,咱們不僅要那道兵令,更要阻止熙王府奪取兵令。”
“所以”兩道視線在半空交彙,裴循語色激昂,“關鍵在荀允和。”
“是,你有法子拿下荀允和嗎”文國公問裴循,
對於這一點,裴循極有把握,
“您放心,荀允和的事交給我來辦。”
文國公頷首,“成,隻要你能穩住荀允和,裴沐珩交給我,他不是想引我出手麼,我就將計就計,設局圍獵他,隻要裴沐珩一死,熙王府沒了主心骨,大局便定。”
一旦文國公領兵占據京城,朝臣都是聰明人,自然知道這個時候該選誰。
而整個奪嫡,最關鍵的便是殺了裴沐珩,怎麼殺,章老爺子是最好的誘餌。
文國公不愧是老謀深算的軍中第一人,三言兩語便讓裴循撥雲見日。
“事不宜遲,咱們分頭行動”
裴循出了文家,立即招來暗衛,放出一個消息。
自從裴循拉攏裴沐珩失敗後,便在熙王府安插了耳目,這名耳目前段時日好巧不巧聽到一個消息,消息是從熙王妃錦和堂傳出來的,原來裴沐珩娶了徐雲棲後,過了半年才圓房。
裴循太知道荀允和聽到這個消息後會是什麼反應,於是他先不動聲色上門拜訪荀允和,在荀允和心裡種下種子,而現在便是種子生根發芽的時候了。
裴循示意眼線將這個消息傳布出去。
亥時四刻,裴循收到了暗衛的回信,
“殿下,咱們的人把消息透露給了荀府管家,管家立即將事情稟報了荀允和,您猜荀允和是什麼反應”
裴循慵懶地坐在太師椅裡,撩起眼皮看他,不等他問,那暗衛立即答,
“荀允和惱羞成怒,當即拍了桌子,讓管家去隔壁接雲棲姑娘回府。”
“然後呢”
暗衛麵露失望,搖頭道,“雲棲姑娘不肯回府,隻說此事是她當初與三公子商議而為,並非三公子刻意怠慢。”
裴循撐著額揉了揉眉心,“這倒是像她做出來的事。”
但這不關鍵,關鍵是荀允和的態度。
“荀大人顧不上夜深,親自奔去熙王府要人,熙王與熙王妃苦口婆心勸
說很久,荀大人十分堅決非要見雲棲姑娘。”
“雲棲還是不見”
“對,”暗衛頷首,“雲棲姑娘通過丫頭銀杏的口,告訴荀大人不許他插手他們夫妻之間的事。”
“三公子跪在荀大人跟前請罪,荀大人本就對他不滿,眼下更是怒到極致,看都沒看他一眼便拂袖而去”
說到此處,暗衛語氣裡帶著不確定,“殿下,這會不會是荀允和與熙王府在唱雙簧,試圖迷惑咱們”
裴循不是沒想到這個可能,他語氣淡漠,“不管真相如何,荀允和想接回徐雲棲倒不是作假。”
以荀允和護犢子的作風,知道徐雲棲被裴沐珩冷落半年,恐殺了裴沐珩的心都有。
裴循所料不差,荀允和著實氣得眼前發黑,一向溫和雅重的內閣閣老,一氣之下將桌子都拍碎了。
恰在這時,皇宮傳來消息,劉希文請荀允和去一趟奉天殿,荀允和壓下心頭惱怒,冒著嚴寒飛快奔去皇宮,皇帝已昏迷過去半日,範太醫施針尚未讓他轉危而安,劉希文便知大事不妙,與羽林衛大將軍左逍林商議,要請荀允和入局。
關於這件事,劉希文與左逍林其實吵了很久。
“左將軍,眼下陛下昏迷不醒,依照慣例,得請內閣首輔入殿坐鎮。”
左逍林第一個念頭是不答應,
“荀允和雖是首輔,可他是熙王府的親家,陛下忌憚熙王府又不是一日兩日,這麼做,恐違背陛下心意。”左逍林語氣十分堅決。
劉希文頷首,歎道,“你說的沒錯,可問題是,咱們能瞞住一時,瞞不了一世,我管著司禮監,你隻能控製住宮防,那些朝臣怎麼辦唯有荀允和在場,方能釋去朝官的疑慮,穩住局麵。”
左逍林聽到這裡,已然有了些動搖,不過他語氣還是很堅定,
“再等等吧,再給範太醫一點時間,沒準明日清晨,陛下能醒來呢”
劉希文這回語氣加重了幾分,
“我倒是不擔心熙王府會如何,熙王此人品性你也清楚,你在軍中時與他打過交道,逼宮這種事熙王不會做,我擔心的是另一位”劉希文往後宮的方向努了努嘴。
這下左逍林神色明顯遲疑,沉著臉沒吭聲。
眼下局麵不利於皇後與裴循,若裴循鋌而走險,也不是沒可能。
恰在這時,下轄錦衣衛北鎮撫司衙門的陳立匆匆奔來,將剛剛發生在熙王府和荀允和之間的事告訴了二人,劉希文眼珠轉悠半圈倒是沒太當回事。
以他對裴沐珩的了解,這未必不是惑敵之計,但這個消息很顯然打消了左逍林對荀允和的顧慮,他當機立斷答應道,
“將荀允和宣入奉天殿。”
兩名侍衛並一名小內使急赴荀府,護送荀允和入宮。
一旦荀允和進駐奉天殿,熙王黨便已在奪嫡的中樞站穩了腳跟。
事情就這麼結束了嗎,當然沒有。
裴循很快有了不少動作,給奉天殿
施壓。
裴沐珩當然不會給裴循安然備戰的機會,連夜便把柳太醫一案透露給了秦王,秦王這個時候充分發揮了攪屎棍的本事,雄赳赳氣昂昂趕赴奉天殿要見皇帝,左逍林當然不會讓他進去,秦王不乾了,借著天色剛亮,將此事鬨去了文昭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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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聚在此處等著議事的官員頓時炸開了鍋。
裴循被迫不得不入宮辯護,聲稱這是有人伺機誣陷,而這個人便是秦王。
兩位王爺在文昭殿吵得熱火朝天,裴循這人極有口才,把秦王不知從哪得來的線索一一駁斥,
“證據秦王兄,凡事講究證據,您去大理寺將那人帶來文昭殿,讓他拿出皇後陷害長公主的證據來”
裴循既然知道真正人證在文國公手中,自然就不怕劉越的指控。
但秦王也不是好惹的,他還真就從大理寺將人提了來,有了徐雲棲的畫像,請高手易容一番,那人又將當年的事說的一板一眼,還真有不少朝臣信了大概,旁人不說,鄭閣老當場跌在地上,昏厥過去。
至於證據,那假扮章老爺子的證人聲稱,
“開棺,請人去燕山陪政園開棺便是。”
開棺驗屍尚需時日,且一時半會不會有結果,再說了,都三十年了,棺槨裡還能有什麼站得住腳的證據
等驗屍結束,恐這邊大局已定,裴循鎮定自若,十分坦然道,
“行,那就開棺”
裴循用這個態度,穩住了朝臣的心。
安撫過後,裴循疾步邁出文昭殿,這個時候,一心腹內侍匆匆行來,在他耳邊低語數句,裴循聞言整個人登時就怔住了。
內侍望著他遲疑的眉目,低聲道,
“蘇大人說,他就幫您到這了,接下來的路讓您自個兒走。”
裴循白皙的手指輕輕顫動了下,忍不住虛虛握了握,連著嗓音也飄著幾分不真實,
“她現在就在成國公府”
內侍答道,
“是的,今日是雲棲姑娘給文如玉看診的最後一次,錯過今日,再無機會了,蘇大人已派了人手埋伏在成國公府內外,就等您的示下。”
裴循什麼都沒說,隻一步一步沉重地朝午門邁去,迎麵的寒風格外烈,跟刀子似的割在他麵頰,他不知怎麼上的馬,那馬也似乎十分靈驗,就這麼載著他到了成國公府。
府門前立著一人,眉目欺霜含雪,風姿如玉,正是工部侍郎蘇子言。
裴循麵色前所未有凝重,緩慢地從馬上翻下,隨後一步一步來到他麵前。
裴循目光越過蘇子言,投向洞開的門庭內,十步一人,五步一崗,蘇子言顯然已布下天羅地網,隻為留下徐雲棲。
裴循深深閉了閉眼,挺俊的身姿在這一刻微微晃了晃。
他不知自己在遲疑什麼,以他一貫毫不留情的作風,蘇子言替他鋪了路,他該是毫不遲疑的。
困住徐雲棲,便徹底拿捏住了荀允和,沒有比這更好更便捷的法
子。
沒有時間了。
裴沐珩已經去了燕府,顯然是打算說服燕平與燕少陵,替他出兵奪嫡。
裴循就這樣,帶著堅毅的目色,大步跨入成國公府。
沿著中庭石徑一路穿過正廳,後廳,直到垂花門,過了垂花門,繞過一座翡翠照壁,正院穿堂內傳來一道敞亮的笑聲。
“雲棲,你瞧瞧,你打扮起來多好看,再彆穿這些素淨的衣裳了”
緊接著,有人接話,
“我好心給你治病,你卻拿我作玩笑,這些花花綠綠的頭飾掛在發髻上多不方便呀”
她嗓音還是那般輕柔,像是春日的花絮猝不及防滑過他心尖,一種莫名的渴望和悸動無可預兆地湧上心頭,裴循腳步驀地一頓。
他並不年輕,少時為了迷惑太子和秦王,也時常出入煙花柳巷,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這一瞬間的悸動意味著什麼,他突然間就明白了。
明白腳步為何這般遲疑,明白一旦想到那個人,牽扯那個人,他總是忍不住多想一些,多思慮一些,甚至每見了女子,忍不住拿來與她做比
明白了她未能與裴沐珩和離時的那種遺憾,明白了每每看到她忍不住多看一眼時的情不自禁
原來如此呀。
裴循苦笑一聲。
就在這時,門扉被人推開,一前一後邁出一雙俏麗端方的女子,文如玉打扮完徐雲棲親自送她出門,
“就這麼回去,好好驚豔驚豔裴沐珩,看他這高嶺之花下不下神壇”
文如玉話音一落,抬眸發現了裴循的存在,隻見那寒風朔朔的穿堂內立著一人,那人身著絳色王袍,端得是朗月清風,鬆姿赫赫。
裴循眉目灼灼盯著徐雲棲,隻見她穿著一身海棠紅的對襟鑲邊軟襖,滿頭珠翠,一對剔透的紅寶石耳墜,輕輕在她麵頰處晃蕩,襯得她肌膚如雪,眼如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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