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月令!
相安無事地進了城,在城門口被人家好一通搜查,那架勢恨不得把我們的衣裳都扒掉。不過也能理解,畢竟特殊時期,若是混入了元軍的細作,他們的小命也不保。
風塵仆仆了多日,趕路的途中基本每日都要以天為席以地為床,在野外伴著蟲鳴而眠,時不時還要忍受蚊子叮咬,每一個人都沒有明說,但我感覺他們也都在心裡叫苦。
除了遲隱。
我偶爾會仔細地觀察他,不知是他偽裝得太好,還是他真的對這種風餐露宿的艱苦生活已經習慣了,我從沒見過他抱怨,饒是薑渡與他一同出自離愁穀,也免不了幾句小聲地抱怨。
而我唯一一次看見他表情微崩,是因為有一天晚上他被蚊子叮了五個包,而且有兩個都叮在臉上,癢得不行,手也不自覺地撓,結果右臉頰紅了好大一塊,晨起被薑渡看見之後還受了好一陣調笑。
結果就是薑渡被遲隱的劍柄懟了一下,這一下顯然是有些力度的,因為薑渡的臉都猙獰了一瞬。
難得他也有如此惱怒的時候,我不禁有點幸災樂禍。
看見前方客棧的字樣後,許承晉激動得說話都不利索了。在蒲山的時候,日子雖然清貧一些,但好歹有房子庇護,不會受風吹日曬的苦,如今我們仨也算體會了一把長途旅人的心酸。
定下客房後,我二話沒說,連衣服都沒脫,直接倒在床上睡覺。不知為何,我今日出的汗格外多,力氣也不如以往那樣充沛,隻想好好休息。
祁茹好像圍在我身邊說了什麼,但我已經聽不清了。恍惚中嘴裡流過有點鹹的液體,但我來不及深思,隻能遵從著本能往下咽。
一覺醒來時,金烏西墜,晚霞浮現。祁茹已經不在身邊了,可能是下樓吃飯了。
七月見尾八月將至,日頭逐漸炎熱,身上發的汗都浸在衣裳裡。是以當我看見房間裡側還有木桶的時候,長呼了一口氣。
蓬頭垢麵了這麼長時間,總算有時間清理一下。
不得不說,熱水澆在身上的感覺實在太舒服,我渾身都放鬆下來,靠在浴桶邊神思混沌,又有些昏昏欲睡。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隻覺窗外燈火燃明。水溫漸涼,我也沒有察覺。
好像有什麼聲音?是誰在叩門?
其實我現在才睡沉,方才那一覺我睡得並不舒坦。身體在長時間疲乏後驟然放鬆,一時半刻緊張不起來。我的腦子命令我即刻清醒過來,但我的身體不允許,便是抬一下手也不肯。
那人還在鍥而不舍地叩門,說了什麼我一句也沒聽清。我煩躁地皺起眉頭,內心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回應。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許承晉每次早功睡過頭被我叫醒時都臭著一張臉,擾人清夢太可惡。
見我半天不回應,那人推開了房門,帶進來些許涼風。我被吹得打了幾個冷戰,但又懶得動彈,隻是抱住自己的肩膀縮成一團。
興許是祁茹回來叫我吃飯,但我記得我已經說過不吃飯了啊?
我想也沒想,眼睛都沒睜,隻是側過臉有氣無力地問“茹兒,我不是說了我不吃飯了嗎?”
那人忽然定住了,我還奇怪她怎麼不說話,遲鈍的腦子猛然反應過來,我倏地睜開眼,餘光瞄到那人迅速地背過身去,耳根泛紅。
“是我。”
很好,又是那天殺的遲隱。
我頓時無比清醒,上身繃得筆直。水花四濺,揚出了令人遐想的聲音,空氣中陡然升起了曖昧的氣氛,我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磕磕絆絆的聲音傳來“晚飯的時間早就過了我以為你還沒醒,過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