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月令!
花燈會前夕,祁茹特意跑來尋我。她濃密柔順的長發有幾縷因為疾行而散落在肩頭,蛾眉粉黛點朱唇,一襲玫紅衣裙,上麵繡了精致的桃花紋,栩栩如生,顯得人越發嬌俏可愛。
她見我還是平常的裝扮,有些哭笑不得“師姐,難得今晚這大好時光,你怎麼還是這樣死氣沉沉的打扮?”
說著就要給我梳妝,我有心推脫,但架不住她和後來的羅俟安兩個人軟磨硬泡,隻能坐在梳妝台前任由她們擺弄。
妝粉敷麵,眉黛輕描,胭脂細點,羅俟安又給我挽了一個墮馬髻,在發中添了許多簪子搔頭。我頭上輕便慣了,一時多了那麼多首飾還有些不適應。
“這……會不會太豔麗了一些?”我看著銅鏡裡的自己,許多年沒有精心打扮過了,現下卻有些恍惚。
“師姐,這樣好看極了!”祁茹美滋滋地拿著梳子為我梳發,“不信的話叫蘭姐姐來看看?”
羅俟安二話不說把蘭複婉帶了進來。蘭複婉看著我有些驚訝,隨後淺淺一笑“子斕這樣,美而不妖,是好看。”
“看吧看吧!我可沒有騙你!”祁茹滿意地按住我的肩膀湊近我,“我就說師姐打扮起來定是驚為天人的!”
我在她的恭維下難得臉紅了,不由得假意嗔了她一句。又在她們三人的極力勸說下換了原先身上鴉青色的衣服,改穿檀色薔薇紋絲質長袍。
本來羅俟安選了一件海棠紅色的,但我實在穿不慣這樣嬌媚的大紅色,還是蘭複婉替我選了那件檀色的,說“既有色彩又不張揚”,最後才敲定下來。
我們互相看看各自的妝容服飾,才發現我們罕見地一同選了紅色調的衣服,還真是與這個花燈會相搭配。
我有些頭痛地歎息。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出去要與哪家的公子相會,可我也僅僅是跟著他人逛燈會而已。但一想這三個多月以來,我們一路處處防備,都沒有這樣放鬆過,也就隨她們歡喜了。
甫一開門,祁茹就看熱鬨不嫌事大地嚷嚷起來“都來瞧一瞧看一看,我們家美嬌娘要出門咯!”見我瞪了她一眼才肯扁扁嘴罷休。
屋外的幾個人早已等候多時,許承晉聽見祁茹咋咋呼呼的聲音有些無奈地回頭“出個門怎麼這麼磨蹭……”
“喲!這是哪家的娘子啊?生得如此標致?”許承晉突然又連連稱奇,“不知這位小娘子可見著我家子斕了?婉兒你快回去看看!”
蘭複婉露出一個溫馨的笑,不顧他的調侃,拉著我的手往前走了幾步。
我冷笑一聲“莫不是這位公子患了眼疾,連自家師妹也不認得了?”
遲隱最開始並沒有看向我,而是低著頭沉思。聽見了我的聲音才抬頭看過來。他似乎怔住了,眼裡翻湧著不明的情緒,仿佛深海下的暗潮。
“是不是不好看……”我有些難為情地問,往後撤腳步,“我還是換回來吧!”
“不是。”遲隱調整好狀態,上前一步鬆鬆地握著我的手腕,“不要換了,否則趕不上燈會了。這樣……挺好看的。”
他又放開我的手腕,轉身回到原來的位置。我斂了斂心神,發現他身旁還站著一名男子,那人麵相儒雅俊秀,身形與遲隱一樣修長,不分伯仲。
即是朋友一起出行,沒必要帶上個不相識的人,想必這位就是羅俟安的未婚夫婿白錚了。
我抱拳行禮道“在下薄子斕,見過白少宗主。”
白錚微微一笑,向我還禮“薄姑娘不必如此多禮。”
我客套道“先前子斕聽聞白少宗主天資過人,儀表堂堂,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羅俟安小跑到他身邊,略帶羞澀地挽住他的手臂,對我說道“薄姐姐莫要這麼誇他,他哪有你說的那麼好!”
祁茹偷笑著揶揄她“人家都是護短,你倒好,還嫌棄起來了,真真是女人心海底針呐!”
羅俟安雖然熱情活潑,但是個臉皮薄的,經不住人這麼打趣,羞得滿麵通紅,恨不得鑽進地縫裡。
我稍加勸阻,還是要點到為止的好。薑渡看了我一眼,拉住她的脖領子往後輕輕一拽,教訓道“人家夫妻倆的事,你跟著瞎湊什麼熱鬨?”
白錚溫潤一笑,滿眼寵溺地看著自家夫人“不妨事,俟安看重祁姑娘,不會生氣。”
又嬉笑打鬨了一番,夜幕將至時我們才邁出長青派的大門。
各式各樣的花燈此時已經掛滿了邕城大街的商鋪,有的狀如蓮花,有的形似白馬,讓人眼花繚亂,放眼望去恍如白晝。人們臉上無一不洋溢著笑容,人頭攢動,並肩接踵,好不熱鬨!
姑娘們都精心打扮出街,一個個都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仙子,珠花流蘇垂耳,綾羅綢緞加身,爭相鬥豔;公子哥們也不甘平庸,都風流倜儻,玉樹臨風,手持折扇風度翩翩,堪比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