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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節(1 / 2)

童年!

昏暗昨小的房子裡,我的父親攤手攤腳瑗際躺在地板上。

他穿著一身白衣裳,光著腳,手指無力地打著彎兒。

他快樂的眼睛緊緊地閉住了,成了兩個黑洞;齜著牙咧著嘴,她像在嚇唬我。

母親跪在他旁邊,用那把我常常用來鋸西瓜皮的小梳子,為父親梳理著頭發。

母親圍著紅色的圍裙,粗裡粗氣地自言自語著,眼淚不停地從他腫大了的眼泡裡流出來。

姥姥緊緊拉著我的手,她也在哭,渾身發抖,弄得我的手也抖起來。

她要把我推到父親身邊去,我不願意去,我心裡害怕!

我從沒見過這種陣勢,有一種莫名奇妙的恐懼。

我不明白姥姥反複給我說的是什麼意思

“快,跟爸爸告彆吧,孩子,他還不到年紀,可是他死了,你再也彆想見到他了,親愛的……”

我一向信服我姥姥說的任何一句話。儘管現在穿一身黑衣服,她顯得腦袋和眼睛都出奇的大,挺奇怪,也挺好玩。

我小的時候,得過一場大病,父親看護著我,可是後來,我姥姥來了,他來照顧我了。

“你是哪兒的呀?”

我問。

“尼日尼,坐船來的,不能走,水麵上是不能走的,小鬼!”

她答。

在水上不能走!坐船!

啊,太可笑了,太有意思了!

我家的樓上住著幾個大胡子波斯人;地下室住著販羊皮的卡爾麥克老頭兒;沿著樓梯,可以滑下去,要是摔倒了,就會頭向下栽下去。

所有的這一切我都非常熟悉,可我卻從來沒聽說過從水上來的人。

“我怎麼是小鬼呢?”

“因為你多嘴多舌!”

她笑嘻嘻地說。

從那一刻起,我就愛上這個和氣的老人了,我希望她領著我立刻離開這兒。

因為我在這兒實在太難受了。

母親的哭號嚇得我心神不定,她可是從來也沒有這麼軟弱過,她一向是態度嚴厲的。

母親人高馬大,骨頭堅硬,手勁兒特彆大,她總是打扮得利利索索的。

可是如今不行了,衣服歪斜淩亂,烏七八糟地;以前的頭發梳得光光的,貼在頭上,像個亮亮的大帽子,現在都套拉在赤裸的肩上,她跪在那兒,有些頭發都碰到了爸爸的臉。

我在屋子裡站了好半天了,可她看也不看我一眼,隻是一個勁兒地為父親梳著頭,淚水嘩嘩地流。

門外嘁嘁喳喳地站著些人,有穿黑衣服的鄉下人,也有警察。

“行啦,快點收拾吧!”

警察不耐煩地吼叫著。

窗戶用黑披肩遮著,來了一陣風,披肩被吹了起來,抖抖有聲。

這聲音讓我想起了那次父親帶我去劃船的事。我們玩著玩著,突然天上一聲雷響,嚇得我大叫一聲。

父親哈哈哈地笑起來,用膝蓋夾住我,大聲說“彆怕,沒事兒!”

想到這兒,我突然看見母親費力地從地板上站起來,可沒站穩,仰麵倒了下去,頭發散在了地板上。

她雙目緊閉,麵孔鐵青,也像父親似地一咧嘴“滾出去,阿列克塞!關上門。”

姥姥一下跑到了角落裡的一隻箱子後麵,母親在地上打著滾兒,痛苦地呻吟著,把牙咬得山響。

姥姥跟著她在地上爬著,快樂地說“噢,聖母保佑!

“以聖父聖子的名義,瓦留莎,挺住!”

太可怕了!

她們在父親的身邊滾來爬去,來回碰他,可他一動不動,好像還在笑!

她們在地板上折騰了好半天,母親有好幾次站起來都又倒下了;姥姥則像一個奇怪的黑皮球,跟著母親滾來滾去。

突然,在黑暗中,我聽見一個孩子的哭聲!

“噢,感謝我的主,是男孩!”

點著了蠟燭。

後來的事兒我記不清了,也許是我在角落裡睡著了。

我記憶中可以接上去的另外的印象,是墳場上荒涼的一角。

下著雨,我站在粘腳的小土丘上,看著他們把父親的棺材放在墓坑。

坑裡全是水,還有幾隻青蛙,有兩隻已經爬到了黃色的棺材蓋上。

站在墳旁邊的,有我,姥姥,警察和兩個手拿鐵鍬臉色陰沉的鄉下人。

雨點不停地打在大家的身上。

“埋吧,埋吧!”

警察下著命令。

姥姥又哭了起來,用一角頭巾捂著臉。

鄉下人立刻撅起屁股來,往坑裡填土。

土打在水裡,嘩嘩直響;那兩隻青蛙從棺材上跳了下來,往坑壁上爬,可是土塊很快就又把它們打了下去。

“走吧,阿列克塞!”

姥姥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掙脫了,我不想走。

“唉,真是的,上帝!”

不知她是在埋怨我,還是在埋怨上帝。她默黷地站在那兒,墳填平了,她還站在那兒,一動不動。

刮起風來,雨給刮走了。

兩個鄉下人用鐵鍬平著地,啪嘰啪嘰地響。

姥姥領著我,走在許多發黑的十字架之間,走向遠遠的教堂。

“你為什麼不哭?”應該大哭一場才對!”走出墳場的圍牆時,她說。

“我不想哭。”

“噢,不想哭,那就算了,不哭也好!”

我很少哭,哭也是因為受了氣,而不是因為疼什麼的。

我一哭,父親就笑話我,而母親則嚴厲地斥責我“不許哭!”

我們坐著一輛小馬車,走在肮臟的街道上。街道很寬,兩邊都是深紅色的房子。

“那兩隻青蛙還能出來嗎?”

“可能出不來了,可上帝會保佑它們的,沒事兒!”

不論是父親,還是母親,都沒有這麼頻繁地念叨過上帝。

幾天以後,姥姥、母親和我一起上了一艘輪船。

剛生下來的小弟弟死了,包著白布,外麵纏著紅色的帶子,靜靜地躺在一張小桌子上。

我坐在包袱上,從小小的窗戶向外望,外麵泛著泡沫的濁水向後退著,濺起來的水花不時地打在窗戶上。

我本能地跳了起來。

“噢,彆怕!”

姥姥用她那雙溫暖的手把我抱了起來,又把我放到了包袱上。

水麵上灰霧茫茫,遠方偶爾現出黑色的土地來,馬上就又消失於濃霧之中了。

周圍的所有東西都在顫抖,隻有母親,雙手枕於腦後,靠著船站著,一動不動。

她臉色鐵青,雙腿緊閉,一聲不響。

她變成了另外一個人,連衣服都變了,我覺得她越來越陌生。

姥姥常常對她說“瓦莉婭,吃一點東西吧,少吃點兒,好嗎?”

母親好像沒聽見,依舊一動不動。

姥姥跟我說話總是輕聲慢語的,和母親說話聲音就大了點兒,可也很小心,似乎還有點膽怯似的。

她像是有點怕母親,這使我和姥姥更親近了。

“薩拉多夫,那個水手呢?”

母親突然憤怒地吼道。

什麼?薩拉多夫?水手?奇怪。

走進一個白頭發的人,他穿著一身藍衣服,拿著個木匣子。

姥姥接過木匣,把小弟弟的屍體放了進去。

她伸直了胳膊托著木匣走向門口,可她太胖了,要側著身子才能擠過窄窄的艙門。

她有點不知所措。

“看你,媽媽!”

母親叫了一聲,奪過棺材,她倆走了。

我還在艙裡,打量著那個穿藍衣服的人。

“啊,小弟弟死了,是吧?”

“你是誰?”

“水手。”

“薩拉多夫呢?”

“是個城市。你看,窗外就是!”

窗外的霧氣中時而露出移動著黑土地,像是剛從大麵包上切下來的圓圓的一塊兒。

“姥姥呢?”

“去埋你的小弟弟去了。”

“埋在地下?”

“不埋在地下埋在哪兒?”

我給他講了埋葬父親時埋了兩隻青蛙。他抱起我來,親了親。

“啊,小朋友,有些事你還不懂!”

“用不著去可憐那些青蛙,可憐一下你的媽媽吧,你看被折磨成了什麼樣子啊!”

汽笛嗚嗚地響了。

我知道這是船在叫,所以並不怕。那個水手趕緊放下我,跑了出去邊跑邊說“得快,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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