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常有謀!
建和六年春,百業具興,民殷國富,太平盛世。皇後娘娘誕一女嬰,帝大悅,封文樂公主。大赦天下,與民同樂。
建和十一年冬,公主殿下已有五歲,知書達禮,一舉一動,頗有風範。至少眾人眼裡是這樣沒錯……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快下來,可使不得啊!”老嬤嬤在屋簷下,看著屋頂上,正在捉鳥的文樂公主,嚇得險些暈過去。
隻見那圓鼓鼓的小身子,小心翼翼的抓著旁邊的一棵樹,正要將屋簷上的小鳥救下來。聽到嬤嬤的話,連忙說道“嬤嬤你小點聲,我將這些小鳥救下來就下去,切勿聲張!”
說完,她捧著小鳥,高興的說道“你看,這不是拿到了,我這就下去!”
昨夜大雪覆城,一眼望去皇宮一片銀裝素裹,顯得更加肅穆安靜。皇宮之外是什麼樣子的呢?她踩著樹枝,向遠處望去,以後,她一定要出去看看城外的風光!
嬤嬤在下麵催促,她隻好快速下去,卻不想一腳踩空!
“啊!”
“公主!”
電光火石之間,她想,自己也太倒黴了,為了小鳥不被凍死,卻要葬送了自己的性命!想象中的疼痛沒有傳來,睜開眼睛卻對上了一雙冰冷的眸子。
“沒事吧,”少年冷冷的開口,吐出的氣化成屢屢白煙。
她連人帶鳥落在少年懷裡,呆愣了許久才反應過來,糯糯的說道“沒事……多謝公子相救!”
嬤嬤嚇得癱在地上,許久才爬起來,連忙過去,從少年手裡接過公主,驚魂未定的說道“多謝小公子了!”
“不必多禮。”少年不過十一二歲,臉上還帶著些稚氣,與他說話的口氣截然相反。行了禮,就離去。
文樂在嬤嬤懷裡,看著那離去的布衣少年問道“嬤嬤,那是誰?”
嬤嬤將公主的全身看了一邊,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問道“公主可有哪裡不適?”
文樂乖乖的搖了搖頭,她是沒有什麼事,不過剛才那位少年接著她的時候,她明顯的聽到的骨折的聲音。自己的體重,自己還是很清楚的!
“嬤嬤,那少年是誰?”她又問了一遍。
嬤嬤皺著眉頭,說道“那人是南越的質子,就住在淩楓殿,公主以後見了他,一定要躲得遠遠的,不要與他有什麼瓜葛!”
文樂乖乖的點了點頭,肥肥的小臉堆了笑容。可是心裡卻想著一定要去看看他,父皇說了,要知恩圖報!
夜晚,皇宮又開始落雪,嬤嬤在長樂宮守著,歎了一口氣,公主今晚又鬨脾氣了。雖然這大公主在外人看來,是知書達禮,聰明乖巧,隻有她知道,這公主就是個小魔王,鬼靈精怪的!
不過她倒是很喜歡這大公主,自古皇宮,能保持本性的不多,小孩子就是要天真爛漫些才好。
文樂將嬤嬤趕去了外殿,自己悄悄的起來穿好衣服。她記得自己的寢宮有不少好藥,隻是她不知道這些藥都是治什麼的,索性就全部都拿著,瓶瓶罐罐裝了一包袱。
她如同豆沙包般的小身板,背上背著一個大包袱,躡手躡腳的打開窗,一陣冷風吹來,她打了一個寒顫。好冷啊!
於是豆沙包又順手拿了一個湯婆子暖手。
諾大的宮殿,除了風雪,再無彆的聲音。豆沙包圓滾滾的踩在雪上,嘎吱嘎吱,留下了小小的腳印。
連廊上宮燈通明,她看了看周圍一片漆黑,下意識的就想要回去。可是想了想少年的傷,她咬了咬牙,朝著淩楓殿走去。
淩楓殿和冷宮差不多,人煙稀少,門可羅雀,越靠近,宮燈越少。文樂一路戰戰兢兢,終於走到了淩楓殿的門口。
大門沒有關,她小小的身子推開大門,走了進去。淩楓殿看起來要比她的長樂宮小很多,一片漆黑。隻有東麵有若隱若現的燈火。
她慢慢走過去,在門口停下,她一個女子,半夜來一個男子這裡,是不是不太好啊!於是年僅五歲的豆沙包在門外做思想鬥爭,足足有一刻鐘,直到風雪快把她埋了,她才鼓起勇氣上去敲門。
“誰?”屋裡傳來少年的聲音,和輕微穿鞋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門打開了,蘇律眼裡一副驚恐,誰能告訴他,這個頭頂白雪,圓不溜秋,隻露一個腦袋的怪物是個什麼鬼!
文樂還不知道少年心裡在想什麼,所以以為少年眼裡的驚恐,是被她突然的到訪嚇到了!於是笑得更加可愛動人。
“你……”蘇律嘴角抽抽,“你這是做什麼?”
文樂嘿嘿笑了,一副憨厚的樣子,看著蘇律好看的眸子說道“我來給你送藥啊!”
蘇律見她動的小臉都發紅,於是讓開,讓這個豆沙包進門。文樂進去之後皺了皺眉頭,這……屋子裡比屋外沒有暖和多少啊!
她找了個位置坐下,將包袱裡的藥都拿了出來,圓圓的小手指了指藥,說道“今天的事情謝謝你了,要不是你,本公主鐵定摔成肉醬了!對了,我好像聽到你的胳膊受傷了,也不知道嚴重不嚴重,這些藥,你拿去用吧!我不知道都是什麼作用,但是肯定對你的傷有點作用的!”
蘇律下意識的捏了捏胳膊,俊逸的臉上黑了幾分,虧得她有自知之明,還知道自己為了救她受了傷。還好自己的傷也不重,胳膊斷了,自己接上了,已無大礙,當下說道“公主當真是千金之軀!”
文樂雖然人小,但是好歹也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意思,“千金”和“千斤”同音!當下紅了臉,自己也不是要這麼胖的好吧!誰知道這渾身的肉肉非要和她過不去呢!不知怎麼的,文樂突然有些憎恨身上的這肥肉了。
於是後來鬨了幾天絕食,還差點把嬤嬤嚇個半死。
蘇律也覺得自己的話有些重了,畢竟眼前隻是一個五歲的孩子,他完全不需要對她這麼嚴厲。即便……她是北青的公主。
他輕咳一聲,說道“多謝公主深夜來訪,蘇律感激不儘,公主放下藥就快些回去吧!”
文樂點了點頭,紅彤彤的小臉又傻笑起來“原來你叫蘇律啊!”
蘇律無語望天,小公主,這是重點麼?他皺了皺眉,這麼晚了,要是宮人找不到公主,必然會鬨得軒然大波,他可不想再在這宮中有什麼波折。
敷衍了她幾句,就下了逐客令。誰知文樂可憐巴巴的拽著他的衣角說道“我……害怕……”
那圓溜溜的大眼睛裡蓄滿了淚水,仿佛下一秒就要流出來了。想到外麵風雪交加,他歎了一口氣,說道“我送你回去吧!”
文樂高興的說道“謝謝蘇律哥哥!”
蘇律愣了一下,隨即冷笑。蘇律哥哥……麼。你我之間,有不可跨越的鴻溝,蘇律哥哥這個稱呼,太過親密。隻怕我們此生都不會可能會如此親近。
於是他沒有應聲,牽著她軟綿綿的小手,消失在一片風雪中。
建和十一年冬,五歲的常文樂和十二歲的蘇律牽手走過了一個風雪夜。那一夜,風與雪具美。
初冬的天氣總是冷的讓人不想起床,窗外白茫茫一片,常文樂在床上裹著被子,眨了眨眼睛,看向窗外,蒙頭不想起床。
過了一會,又猛地將被子拿開,糯糯的聲音喊道“嬤嬤!我想洗漱!”
嬤嬤從外殿走進來,笑道“公主今日為何起的這麼早?天色還早,再睡會吧!”
文樂滴溜溜的眼睛轉了轉,胖乎乎的小手撐著下巴,睫毛如同蟬翼,忽閃忽閃,似是在想什麼,過了一會兒說道“不了,今日早起去給母後請安,順便看看小妹妹!”
嬤嬤一邊拿著她的衣服一邊笑著說道“公主為何就篤定皇後娘娘會生一位小公主,而不是一位小皇子呢?皇上可是盼著生一位小皇子的啊!”
“哎呀,嬤嬤你不懂,父皇是太守舊了!誰說女子不如男,為何非要生個小皇子啊!女子又如何,巾幗不讓須眉,男子能做的事情,女子一樣可以做的啊!”她撅著嘴,好似不情願。
嬤嬤一看這是又不開心了,給她穿著衣服的手停下,捏了捏她肥嘟嘟的小臉說道“是是是!我們公主最棒了!巾幗不讓須眉!將來定會讓皇上刮目相看!”
嬤嬤捏了她的臉,文樂好似想起了什麼,眼色黯淡,嬤嬤看到她的情緒突然低落,於是問道“怎麼了?”
文樂捏了捏自己肉肉的臉,哭喪著說道“嬤嬤,我是不是很胖啊!”
“哪有!我們公主長的像福娃娃一般,最討人喜歡了!”嬤嬤給她穿好衣服,想著今天這小公主是怎麼了,怎麼感覺感慨良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