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離開麼?肯定不想,這幾日,王府上下都是她一人在打理,所有人她都很熟了,怎麼舍得離開?更何況,他也回來了,她沒有理由想離開的。
可是這個沒理由就是她離開的理由。不屬於她的東西,她怎麼爭取都是沒有用的,即便蘇瑾對她再好,也抵不過一個已經去世的人。
一個根深蒂固生長在蘇瑾心裡的人,一個她永遠也取代不了的人!她抿著唇,蘇瑾冷著臉,一如那天他對她的惡劣態度。
她一時有些生氣“王爺,你心裡有氣又何苦拿我撒氣,我們良家已經完成了該完成的使命。你就該放我走!景寒從逃走了,你無法為亡妻報仇,又不是我們良家的錯,我沒有理由承受你的怒氣!”
“你!”蘇瑾臉上的風輕雲淡變成了狂風驟雨,他真是太小看她的那張嘴了!他怎麼就忘了她是個囂張跋扈的官家小姐呢!
當初她因為良權的事情想要對清歡動手,睚眥必報的性子他早應該知道了不是麼!現在居然敢對自己大呼小叫了!
他正要將她拎起來,懲罰懲罰,門外卻突然傳來一個曲九的聲音“王爺,王上傳話,今日在宮中設宴,給王爺接風洗塵。”
蘇瑾收起臉上的怒氣,淡淡的說道“本王知道了!”
他看了良雪茹一眼,扔下一句“收拾好,晚上同我一起去。”就轉身離開。王府還有很多人前來祝賀,他隻是抽出空來看她一眼罷了,還要去應付那些人。
良雪茹目送他離開,他到底有沒有聽她說話?
……
今日皇宮好似熱鬨的很,宮女太監忙忙碌碌,準備著宮宴需要的吃的用的。原本宮宴的節目應該是後宮的妃子安排。
可是因為那次,清歡和蘇瀛吵了一架,蘇瀛就再也沒有理過她,所以宮宴都是女官在打理。
已經有半個月沒有見到蘇瀛,她早就釋然,現在她有了肚子裡的小肉球,她的心思就全放在他身上,沒空去理蘇瀛到底在做什麼。
宮宴的事情,她也隻是聽馨兒說起,已經日落黃昏還沒有人來通知,許是蘇瀛不想讓她出席吧。
近日紀還靈跑的勤快,時常來她這清和宮坐一坐,給她診診脈,說說話,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從她口中套套話,打聽打聽竹曉的下落。
清歡並不是不想告訴他,隻是竹曉與長歌在一起,許是回了北青。當時竹曉的表情難過,若是紀還靈沒有辦法將慶鈴安置好,竹曉是不可能回到他身邊了!
其實,竹曉是次要的,紀還靈沒有告訴清歡,有身孕的前三個月,是很重要的三個月。她的底子不好,稍有不慎這個孩子便留不住了。
他整日來看清歡,其實也是注意最近寶寶的情況。怎麼說,蘇瀛也是他的表哥,這寶寶也算是他的小侄子,又是小字輩的第一個孩子,他上心些也說的過去。
清兒推門進來的時候,紀還靈正講了一個笑話逗得清歡捧腹大笑,她微微皺了皺眉頭,紀公子每天都來這清和宮逗主子開心,可他不知道,主子每次都是強顏歡笑。
這世上唯一能讓主子笑的真誠的人,已經有半月沒有來這清和宮了!清兒穩了穩心緒,說道“主子,王上派人傳話,晚些時候的宮宴,希望主子能出席。”
清歡的笑容落下,她微微頷首,表示知道了。一旁的紀還靈卻說道“不過是個接風的宮宴罷了,若你不想出席就不去了。”
清歡垂眸,微微點頭。她正有此意,那便不去了吧!她抬頭,依舊笑眯眯的,對清兒說道“你去回了王上,就是我身體不適,晚上就不去了!”
清兒離去。
被這消息打斷,室內一時有些尷尬,不知道要如何開口才好,紀還靈知道肯定是蘇瀛又惹到她了,要不然依照清歡這性子,宮宴是一定要去熱鬨熱鬨的。
他悄悄打量了清歡的臉色,說道“蘇瀛這個人,看著是整天一張冰塊臉,不過他人還是很好的,他這人說話沒有腦子,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情商低的人,你不能跟他計較,是不是?”
清歡額角抽了抽,她知道他是安慰自己,可是這話說的,好像他情商高一般!結果她嘴巴管不住,突然幽幽來了一句“你情商又能高到哪裡去!”
紀還靈啞然,他他他,他不就是要安慰安慰她麼!她怎麼還進行人身攻擊了呢!他知道她又在說慶鈴的事情。
每次都是這樣,他好心來開導她,她倒好,每次都以慶鈴的事情結束了話題。蘇瀛和清歡真是他的祖宗!
他們之間的事情,管他屁事啊,他在這中間又是牽線又是搭橋的,好似他倆和好,他紀還靈就能成仙了一樣。
清歡見他氣呼的表情,便認真的說道“我說真的,你和竹曉生活的時間最長,你應該知道她是個什麼性子,你若是一味的與慶鈴糾纏不清,竹曉是不會回來的。”
她頓了頓,見他的表情變成沉思,又說道“即便你師父的遺言是讓你照顧好慶鈴,但若是你因此欺騙慶鈴的感情,也是對你師父的大不敬!”
紀還靈歎了口氣,幽幽的說道“我知道了!”
清歡見他突然一副小媳婦的樣子,哈哈大笑,“你這表情好委屈的樣子,我有沒有欺負你!”
清歡的笑聲傳到門外,讓蘇瀛的腳步一頓,微微蹙眉,一臉不悅,讓人回了他不去宮宴,他還以為她還在生氣,原來她笑的這麼開心!
紀還靈被清歡嘲笑,自然又炸了毛,你你你了幾句,沒說出話來,便拂袖離去,卻在門口撞上蘇瀛。
蘇瀛眼睛裡的冰寒,與這外麵的冰雪沒什麼兩樣,紀還靈打了個冷顫,瞪了他一眼,莫名其妙!這夫妻倆真是他紀還靈此生的魔咒!
紀還靈離去,清歡看到門口的蘇瀛,臉上的笑容慢慢收回,把玩著手裡的小飾品,坐在桌子旁,低頭不語。
她的表現,讓蘇瀛心口一滯,怎麼,剛才還笑的那麼大聲,看到他就一副冷臉!難道她就那麼在意那件事情麼?她居然還是不信他!
他上前,坐在清歡對麵,聲音帶著隱忍的怒氣“為什麼不去?”
他的語氣有些衝,讓清歡蹙眉抬頭與他相對視,她知道他說的是宮宴的事情。她不去就是不去,用得著問為什麼麼?
自從那件事之後,蘇瀛對她一直冷冷淡淡的,好像又回到了她剛來南越的時候。她冷冷的回道“我身體不舒服。”
“剛才笑的那麼大聲,現在說你身體不舒服?你覺得我會信?”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看到她這幅無所謂的樣子,心裡就堵的慌。
清歡突然笑出聲,他怎麼越來越幼稚可笑了,“我身體不舒服,我就該趴在床上哭麼?我笑笑就是我身體好的很麼,你難道不知道有苦中作樂這個詞語?”
蘇瀛被她問住,他怎麼就忘了,眼前這個梗著脖子如同要和他打一架的女子,是多麼的伶牙俐齒。能在朝堂上將何成說的九族入獄,能將柳鎮國說的啞口無言,他平日少言寡語,怎麼能和她比口上功夫。
蘇瀛隱隱的怒意蔓延在這室內,清歡撇開眼不去看他。明明是他一直挑事,為什麼好像錯的是她一樣?
每次見麵都要吵一架才行麼?
蘇瀛見她愛答不理的樣子,冷笑一聲“好,很好!你不去,自然有人去!”說完大步流星的離開。
她不去,自然有人去麼?清歡盯著自己的手發呆,他口中的那個人,是李初雲麼?誓言怎麼可以這麼經不起時間的推敲呢?明明他說的“三千弱水隻取一瓢”仿佛還在昨日,可他竟當著她的麵,選擇了彆的女人!
“啪”一聲,什麼東西滴落在她的手上,微微的灼熱讓她回過神,她居然流淚了?她伸手擦了擦,卻怎麼也擦不掉,她隻好雙手捂著臉,讓淚水肆意的從指尖流出。
她蜷縮在椅子上,頭埋在膝蓋上,低低的哭著,樣子可憐。
可是這宮中,除了蘇瀛,沒有人會安慰她了,現在,蘇瀛也沒有了……
入夜,宮中燈火通明,觥籌交錯。蘇瀛坐在上位,其餘的人依次而坐。遠在東璃的景回言在這半個月的時間裡處理完東璃的所有事,也匆匆趕來,為的不是彆的,隻為了上次蘇瀛說的聘禮的事。
雖說兩國聯姻,聘禮大多金銀珠寶,封地城池,可是這次景回言還帶了兩國千秋萬代和平書。
蘇瀛要的是諸國和平盛世,他便給他一個安心。蘇瀛說過,若景回言做了東璃皇上,便讓這兩國百姓再無戰亂紛爭,無論是商業來往也好,政治來往也好,兩國皆和平進行。蘇瀛所想,正是他景回言所想。
而名義上送去和親的蘇黎魅,景回言也說了,他不要什麼所謂的和親,他要的是他景回言明媒正娶。
南越的公主蘇黎魅光明正大的做東璃的皇後!
一語驚四座。卻讓所有人都為這久居深宮,深入簡出,大齡未嫁的公主默默祝福。看來這公主一直等的人,竟是這般出色。
清歡不肯在這筵席上露麵,蘇瀛旁邊坐著的自然是老王妃,聽到景回言的話,眸子裡熒光閃閃。
先王彌留之際,最舍不得的還是這幾個孩子,除了蘇律是親生的,其餘都是彆的妃子的。而這幾個孩子中,她最放不下的是蘇黎魅和蘇瑾。
如今黎魅也要出嫁了,她這做母的,怎麼能不開心!她激動的連說了幾個“好”,“哀家允了你們這婚事,隻不過,若是他日讓我們魅兒受了委屈,她這幾個哥哥弟弟的可是不會輕饒了你!”
蘇黎魅紅了眼,這麼多年,自從母妃去世,老王妃視自己為己出,如此說出這般話,讓她有些心酸。一為自己即將遠離故土舍不得,二為自己這麼多年,讓老王妃擔心而愧疚。
宮宴繼續進行著,這次眾人卻將敬酒的焦點從蘇律蘇瑾轉向了景回言,畢竟成了友國,眾人也都客氣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