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燃!
彼時薛稚堂在後院記賬,從夥計那兒聽聞濟世堂後麵那條無人的巷道裡有人打架生事,便放下筆跑去了看,但待他過去時,巷道裡就隻坐著星燃一人。
他一身血汙,錦緞袍衫此刻已分辨不出原有的顏色,臉上身上都是傷,應該是被打的那個。
但他似乎心情不錯,捧著一隻藥碗樂嗬嗬的。
怕是被人打壞了頭。
薛稚堂讓夥計回去叫坐診的大夫過來,自己則走了過去,抬手在他麵前揮了揮:
“你還認識我嗎?”
星燃看了他一眼:“好久不見了,薛稚堂。”
似乎沒完全壞……
“那你還記得你的名字嗎?”薛稚堂一臉關切。
“我叫星……是你覺得我傻還是你自己傻?”星燃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皺了皺眉,彆過頭去。
“你都這樣了,不報官麼?”薛稚堂說完,又覺得可能自己真不怎麼聰明,對方再怎麼說都是個皇族,打人或被打,也不是鎬京府能管得了的。
“不用,報官了到時候被斥責的可能還是我。”星燃搖頭,想到打人的分彆是天家的親侄兒和兩個堂侄兒,即使報了官,府尹也隻會上報,到時候天家幫誰,不用腦子也能想到。
正因如此他們才敢明目張膽打人。
夥計帶著坐診大夫趕了過來,大夫一看星燃傷的不輕,於是催促著他把碗裡的藥喝下去。
“您也不問問這是什麼藥就敢讓我喝,回頭我喝死了不要緊,我爹可就我這一個兒子,他不得把你捅的滿身窟窿麼?”星燃低頭看著手裡的白瓷小碗,剛剛他執意不喝,少女就將藥碗直接塞他懷裡就走了。
“嘿你這小子,年紀不大,這張嘴倒是討人厭。”坐診大夫當然不知道他什麼身份,所以懟他起來也不客氣,“這藥方是我剛剛開的,湯藥也是我讓徒弟盯著煎的,活血化瘀的好方子,怎麼平白的就能把你喝死,啊?”
“您開的藥啊?!”星燃一聽又驚又喜,“您這是給誰開的?那人姓甚名誰,家住何處?”
坐診大夫瞥了他一眼,本不想和他多說話,又看在東家的份上,才沒好氣說道:“姓甚名誰不知道,但來的是位年輕姑娘,生的漂亮,高高瘦瘦的穿一身緗色衣衫,來了以後指明要我開些活血化瘀的方子給她。”
是她沒錯了!
星燃心中狂喜,剛剛和她在一起時緊張過頭了,連姓名都忘了問,直到人家走後才後悔不已。
“你這麼一說,我好像也有些印象……”薛稚堂努力回想,“如果真是那位姑娘,她倒是時常過來買藥,施與附近窮苦患病之人,所以總是讓店裡的夥計熬好了端給她,她再親自送去,怕是路上遇到你又見你受傷,自己又恰巧端了這麼一碗治跌打損傷的湯藥,便施與你了。”
“簡直人美心善啊!”星燃感歎,此時手中藥已發涼,星燃不想辜負對方美意,於是忍著苦一飲而儘。
“這碗我能留著麼?”星燃問。
薛稚堂笑了笑:“你喜歡就拿去吧!”
“你還沒和我說說她姓甚名誰呢!”星燃收起白瓷小碗,急切問道。
“具體還真不知道。”薛稚堂回答。
星燃哼了一聲,眉頭一皺,一臉的不高興。
“但知道個大概。”薛稚堂讓大夫回濟世堂看顧生意,自己則坐下來對他說,“姑娘每次從西邊兒過來,估計家住城西,她衣著講究心又善,家中應該很富裕才容她做這些,雖然不知道她姓什麼,但受過她恩惠的人都叫她一聲‘渺渺姑娘’。”
“渺渺?渺渺……”星燃口中重複,失神片刻後從腰間解下一個錢袋,塞在薛稚堂手裡。
“你這是做什麼?這情報這麼值錢?這我不能要。”薛稚堂不明所以,於是又推了回去。
“我正好有事找你。”星燃又將錢袋放在他手裡:“一直想讓你幫我做件事,但前段時間瑣事纏身不得空,我這兒有些銀子,想讓你幫我買些常用藥材贈與家境貧困又有病患的人家,如今看來,這位渺渺姑娘比我更早在做這件事,不如她以後每次來買藥,你就雙倍給她,或者隻收她一半的錢,其餘都記在我帳上,月初我讓管家來送錢,如果月底有結餘,你可以自行安排。”
他看薛稚堂不說話,便又問了一句:“如何?”
“救人行善本就是好事,沒什麼不可,隻是……”薛稚堂將錢袋放在身側,低頭看著小小的錢袋,“大鎬城內人口眾多,加上城郊,人口已逾百萬,那麼其中家中困苦人數不在少數,一兩百金銖可能都遠遠不夠,這些銀錢……怕是杯水車薪。”
“兩年,我給你四千金銖的預算。”星燃想了想,反正天家賜予他的金銖就有五千,兩年全府的吃穿用度節省些,一千金銖不僅夠用,還能有盈餘。
“四千!?”薛稚堂驚呼,“那可不是小數目,你真能拿的出?”
“天家賞的,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給這麼多,我用不到,就當取之於民用之於民吧!”星燃起身,心道這錢若是兩年後還了回去還不知道用在哪兒,既然已經給了他,那麼自己如何使用也無妨,於是道,“不過四千金銖一次拿出府太過惹眼,回去我和管家說一聲,你隨時用隨時去支取。”
薛稚堂忙起身,隨他行揖禮:“我誰也代表不了,隻代表我自己和濟世堂感謝世子,做個濟世扶貧的英雄是我從小的夢想,奈何我出身商賈人家,從小哥哥們就沒告訴過我,我們這種出身並沒資格做官,長大後還鬱鬱寡歡了一陣,如今若是能用這種辦法施展抱負,倒也不錯。”
“謝我?彆這麼客氣。你要是答應了,我反到覺得是我在麻煩你。”星燃將手在衣服上蹭了蹭,隨後扶著他的手臂。
“那這以後一切全仰仗世子,薛某願意拿出濟世堂和我名下其他產業的兩成收入,和世子一起做好這件事!”
薛稚堂說這話的時候,眼裡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