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燃!
“客人呢?”星燃和薛稚堂異口同聲問。
“臨時有事入宮了。”白紹逸有點尷尬地解釋道。
“巧了,我剛從宮裡出來。”星燃道,“也沒見到有什麼貴客進了宮。”
“可能正巧沒遇到。”
“哦……”星燃笑了笑,“既是如此,又為何不解封?白白讓多少人錯過了這金鱗日暮?”
眾人看向湖麵,站在日暮亭裡看夕陽角度最美,湖麵如同一條臥在地平線上的金龍,托著太陽緩緩沉入湖底。
“貴客隻說有事先走,並未說明不會回來。”白紹逸懶得和他們繼續理論,隻說了句“請自便”後就拂袖而去。
星燃看了薛稚堂一眼:“走吧,帶長安湖邊散散步我們就回,找機會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麼樣的貴客,能讓白副統領封路接待。”
……
皇宮,椒房殿。
星茫一歲那天正好學會了走路,轉眼兩個月,走起路來有模有樣,椒房殿裡裡外外被他走了個遍,每天都有一群宮人跟著,除了危險的地方不讓他去,其他地方薑皇後特意說明過,隻要他願意,都可以隨意走。
所以此時的星茫正費力翹著小短腿往正殿上皇後的金椅上爬。
一旁的宮人看的緊張兮兮,其中一宦人索性躺在地上,以免他掉下來磕了碰了。
結果星茫不按常理出牌,不但沒有掉下來,反倒踩著宦人的臉順利爬上去,緊接著扶著椅背,再接再厲勇攀高峰。
薑皇後用了晚膳,一腳剛踏入正殿時就看到這一場景,小公子已經蹬著椅背上的浮雕爬了上去,正晃晃悠悠要站起來。
而那金椅的椅背為一龍一鳳,為顯氣派當年打製時就做的又高又大,這稍一不留神,小公子就已經攀著鳳凰的金翅上去,正準備拽著龍須起身。
很明顯,除非輕功好,不然誰也不能攀上去阻止想要挑戰自我的決心。
掉與不掉也就一瞬間的事,薑皇後嚇得臉色都變了。
她身後的少女跑了過去,她足尖點地躍上台階,動作輕靈又敏捷,當她跳上金椅時,小公子一個重心不穩落下來,不偏不倚被她接住。
眾人懸著的心這才落下來。
星茫難得沒有哭,隻是睜著水汪汪的眼睛看著她,雖然第一次見麵,但似乎和她很熟一樣,星茫主動抬手摸摸她的臉,然後環著她的脖子讓她抱。
“去叫禦醫來,看看茫兒有沒有磕了碰了。”薑皇後擦了擦額上嚇出的冷汗,被侍女攙扶著走上前。
少女看著他,也覺得可愛,等薑皇後走上前,她才回過味來,抱著小公子從金椅上跳下:
“皇後金座旁人上不得,我這樣做是不是不合規矩?”
“郡主在皇後娘娘麵前應自稱‘臣女’或者‘小臣’,不用說‘我’。”皇後身邊伺候的女官糾正道。
“無妨,郡主遠道而來,宮規上不必苛責。事急從權,如果茫兒出了事,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皇後說這話的時候還覺得驚魂未定,讓乳母抱星茫去給禦醫檢查,生怕他受傷。
可星茫似乎不願,環著少女的脖子咿咿呀呀說著些什麼,一副很高興的樣子。
薑皇後看他這麼高興,應是沒有受傷,也沒被嚇到,所以便隨著他纏著人家。
“也怪我記性不好,剛剛來的時候郡主就與我說過你的名字,這會兒又記不清了……”薑皇後坐在金椅上,又讓人搬了把椅子給她坐著,隨後才問。
“沒關係,有人說北地人的名字拗口難記,所以皇後娘娘記不得很正常,對了,我也有中洲名字,您可以叫我韓洛泱。”
薑皇後眼中有讚許:“瞻彼洛矣,維水泱泱。好名字,看來郡主學識廣博,熟讀我中洲的書籍,才起了這麼好聽的名字。”
韓洛泱笑了笑:“我啊,中洲的書沒看過幾本,在我們北地很多人都不認識中洲文字的,名字是彆人起的,興許起名的人就是在挖苦我這一點呢!”
“那你還願用這個名字,莫不是心悅之人起的?”薑皇後問道。
韓洛泱沒急著回答,笑眯眯地看著星茫許久,才道:“這樣才顯得我大度啊!”
薑皇後也忍不住笑道:“郡主這天真爛漫的性子是真的惹人喜歡,難怪茫兒與你一見如故,這般喜歡你。”
“我也喜歡茫兒。”韓洛泱笑嘻嘻的摸摸他的小臉,奶聲奶氣問他,“是不是呀?”
星茫隻顧著笑,然後又抓著她身上的飾品擺弄起來。
“對了,聽說天家讓昭武校尉白紹逸陪你在城中遊逛,怎麼隻去了半天功夫就急著說來拜見我?是昭武校尉招待不周?還是不習慣這邊的生活?”薑皇後問她。
韓洛泱道:“也不是,那位白大人待人熱情周到,說要帶我去賞美景,還說要看當地風土人情,但是走到哪兒都擺了極大的陣仗,百姓都不許靠近,隻看那冷冰冰的景,沒什麼意思,於是就來了。”
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而且鎬京有些濕熱,這時節北地都已經開始轉涼了,我坐在湖邊一會兒就想回來了。”
“你這丫頭說話直率,還真沒什麼心思,難怪天家見你一麵,就在我麵前誇你。”薑皇後言語間也不掩自己對她的喜愛,“你這一身北地的裝束雖美,但也著實厚了些,不如入鄉隨俗,穿穿我們中洲女子的衣衫?”
韓洛泱點頭:“早聽說中洲女子衣衫好看又精致,要是我也可以試試,那自然最好。”
薑皇後讓選些身邊的宮女去選些顏色鮮亮些的布料,又讓人去庫房去些首飾,然後對她說道:
“我讓人給你做些好看的衣裳送去,茫兒喜歡你,你若不嫌他哭鬨吵人,就常來椒房殿看看他,他應該會很高興。”
“喜歡他還來不及,怎會嫌他吵鬨,還要謝謝皇後娘娘許我常來,我在這兒沒有朋友,茫兒是我的第一個朋友。”
韓洛泱話音一落,也不知道星茫是不是聽懂了,對著她一個勁兒地點頭,逗得她和薑皇後都笑了。
“他的父親沒準兒你也聽說過,曾在北地住過一陣兒,年紀長你幾歲,是個溫柔善良的人,隻是命途多舛……”薑皇後不禁想到自己的侄女,心中一陣苦澀,眼眶發燙,便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淚花。
韓洛泱斂了笑意,總覺得小公子的眉眼間有些像誰,她看了看星茫,又看向薑皇後,嘴唇微微顫抖,說出那個許久未叫過的名字:
“星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