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天陰沉沉的,跪在地上的星燃昏昏欲睡,忽然被天邊一聲炸雷驚醒,再一看,自己身上多了一條薄毯。
星茫依舊在床上睡的香甜,卻不見韓洛泱的身影。
轉身看到昏黃的燭光,她坐在桌案旁翻著手中書籍,那認真的樣,似乎都沒有注意到外麵不斷的雷聲。
星燃扶著矮幾起身,揉了揉酸痛的膝蓋後,一瘸一拐走了過去。
韓洛泱見他走來,淡淡看了他一眼,而後一邊翻書一邊道:“你說‘足以蹍者淺矣,然待所不蹍而後行;智所知者褊矣,然待所不知而後明。’是什麼意思?”
星燃看著她,忍不住笑了,之前以為她想學習,隻是一時興起,沒想到如今還在看,問的問題也比以前要深。
許是真下功夫了。
“你不知道?”韓洛泱看他不說話,便問。
“知道。”星燃不慌不忙拉過來一把椅子坐下,“就是說一個人每一步走的距離都是有限的,但隻有不停走自己沒走過的路才能向前,一個人的智慧也是有限的,但要是不斷去學習自己不知道的東西就會越來越聰明。”
“就是一個人,不能一直原地,要向前,對麼?”
星燃點點頭,又問:“你為什麼叫韓洛泱啊?”
韓洛泱笑了笑:“中洲人都覺得我名字拗口難記,不如就用中洲名。”
“巴朵,不覺得多拗口了。”星燃道。
“那是家人這樣叫我,外人都是連名帶姓叫,每個人都叫你‘燃燃’、‘燃兒’,你受得了?”韓洛泱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說道,“你彆這麼看著我,我可沒逼你天天‘巴朵、巴朵’的喊我,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
往日之事不可追,星燃決心不再這麼叫,於是又問:“那你可以自己選個名字,你說過你不喜歡,何必又用?”
韓洛泱搖搖頭,隨後又拿起書翻閱:“隻是討厭你冷嘲熱諷的樣子,這名字好聽寓意也好,我這不是努力念書,爭取早點配上它麼?”
星燃沒和她繼續說下去,就這樣靠在椅背上發呆,正好也方便了韓洛泱,遇到問題時就隨口問他,他基本也都可以答上來。
雷聲逐漸變小,外麵下雨了。
星燃醒時房內隻剩他一人,燭火燃儘,桌案上放著韓洛泱昨夜讀的書。
他掀開蓋在身上的薄毯,在椅子上睡了一夜此刻脖子格外酸痛,他揉了揉脖子,起身在房裡轉了一圈也沒見到有人。
問及宮人,答:“郡主說‘男女不雜坐,不親授,夜無故不處私室……’所以昨兒入夜後就帶著小公子去西偏殿歇下了,世子這會兒用早膳嗎?”
星燃這才想起來這些規矩,中洲不同於北地,但見到她,自己就自然而然忘了自己在宮裡。
昨夜大雨,薑皇後才沒趕他走,留宿宮中是常有的事,但本應該他主動去西偏殿住下的,結果傍晚沒過就在椅子上睡著了。
讓宮人看到韓洛泱去西偏殿歇下,就好像自己賴在東偏殿不肯走,反倒顯得自己又輕浮又不懂禮數。
算了,不和她計較……
“不必了,轉告皇後娘娘,小臣先出宮了。”星燃揉了揉酸脹的太陽穴,撐一把油紙傘跟著宦人出了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