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南和熊小萌則如那八千裡路上一樣，帶著黃狗，漫無目標的在玄武山裡轉悠了起來。
庚萌倒是極其謹慎的探索了起來，畢竟找到天生骨，就屬於它。
山中阡陌，淺薄的腳印略顯駁雜，楚南的心情亦是如此。
熊小萌瞥了眼楚南，趁勢道：“你怎麼高興不起來？我像是那種有架子的人嗎？”
楚南搖了搖頭道：“你能幫我，我自然是高興的，隻是我在想，天柱崩塌之後，我們得到了諸多造化，且都是平日裡難得一見的頂級造化，這對於我們而言，究竟是一件壞事，還是好事，人生是否過於順風順水了。”
眼前的造化，便是黃金獸。
世上並非誰都可擁有一尊黃金獸。
熊小萌卻笑了，笑的聲音很動聽，很清脆，是少女發自肺腑的笑聲。
“這個，隻能說是你的學問不夠深。”熊小萌暗自得意道。
龍昌鎮裡並無多少儒家門徒，故而有學問的人很少，且那些人的學問，與鬆宗裡的鴻儒比起，自然是相差甚遠，毋庸置疑，熊小萌自幼，便受到真有學問的大儒指點讀書一事。
論肚子裡的墨水，楚南是真黑不過熊小萌，他不服不行。
“這件事，為何扯到了學問二字上？”楚南虛心請求教道。
見到楚南這一本正經的小表情，熊小萌忍不住噗嗤笑道：“倒是第一次看見你這種樣子。”
楚南一時覺得莫名，看來女人心海底針，也並非說說而已。
熊小萌這才徐徐說道：“天柱崩塌，隻要把握住一兩樁可上台麵的造化，便意味著我們成功站在了時代的風口浪尖，諸多事上，我們可高人一等。”
“但，並不意味，我們可如願以償。”
“如富人家的孩子，得父母庇護，無論是經商亦或是入仕，門道多，災難少，但並不意味富人家的孩子真的能夠無災無難到公卿。”
“世上從來不缺高開低走的典故。”
“相反，此次天柱崩塌，那些沒有得到造化的人，也不意味著他們日後會處處落後我們一步，所謂大道無常，總會有異軍突起，甚至有朝一日，曾被諸多人看不起過的那一類人，猛然間竦身一搖，成為一尊大佬，也是有可能的。”
“且當下，不過是我們一時的運氣而已。”
“有人少年時寂寂無名，有人中年時大器晚成。”
楚南恍然大悟，這些道理，正是一些老生常談的樸素道理，卻是在一位姑娘家的教導下，楚南才品出了其中滋味。
姬瑤見楚南一臉思索的小表情，故作老氣橫秋道：“所以啊年輕人，當下的你可千萬不要驕傲，少年得誌後麵容易栽跟頭。”
楚南不禁笑道：“這口吻，和姬瑤還有些相似呢。”
聽到姬瑤的名字，熊小萌臉色微微沉了下來，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不過一想到姬瑤與先天本源丹擦肩而過，熊小萌心裡還是很高興的，可這種喜悅並未持續太久，這種喜悅是不正直的喜悅。
“姬瑤還和你說過什麼？”熊小萌一時好奇道。
楚南脫口而出道：“她說她是我的朋友，朋友之間，競爭是競爭，交道歸交道。”
“她是個很聰慧又很直爽的人。”
熊小萌不禁咧嘴一笑道：“所以，你覺得你和她能成為交情很深的那種朋友？”
楚南微微思量道：“不好說，一時的交情也看不出門道，世上兩小無猜最後卻翻臉無情的朋友也不在少數。”
這一臉正氣的模樣，令熊小萌哭笑不得。
“說的好，學問我比你深，可路道你看的比我長。”
楚南話鋒一轉道：“聽你之言，東洲並無多少探索價值，便是天塌了，也不會如西洲這般造化遍地？”
熊小萌應道：“是這樣，頂多就是讓一部分名門大宗氣運受損。”
“亦或是皇朝氣運受損，緩上一二十年，也就恢複如初了。”
楚南心裡一陣刺痛，為何東洲隻需一二十年，而西洲卻要在百年之內積貧積弱。
熊小萌隱約察覺到了楚南心裡的難受，他的情緒略有低落，他的氣息有些亂，就連他體內的罡氣，都如風中搖曳的燭火惴惴不安。
柔聲安慰道：“你是個憂國憂民的人，但我想告訴你，待得四大天柱都崩塌之後，到時最弱的，未必會是西洲。”
“一絲絲的亂象，也許引發出狂風巨浪，可若是千絲萬縷的亂象彙聚在一起，那便是天翻地覆，我很早便對你說過，饒是鬆柏二宗，在天柱崩塌之後，也不一定能夠亦如往年般萬古長青。”
“氣運橫流，因緣際會，諸多大魚還未浮出水麵，但早晚，水下深處便會殺出一條饑腸轆轆的蠻橫蛟龍。”
楚南聞後，心中更加難受了。
熊小萌沒好氣道：“你又不是天下之主，何須如此感慨。”
楚南苦笑道：“也是，但就是會忍不住的難受，我曾見過百姓流離失所，也見過無辜的少女被自己的兄長送給地方豪強惡霸當做小妾的慘烈光景。”
“我們生在人間，自然是希望看到更多的人氣蒸蒸日上。”
熊小萌心裡一沉，眼神裡靜氣湧動，不再似方才那般活潑瀟灑。
這便是少年心裡的道，很溫暖，令人忍不住的想要去追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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