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老大人沉默。
蕭珩想了想,“所以你的意思是,隻要我能求得大部分人的同意,就說明我倆合適?”
明老大人心裡搖頭,不,並不是這個意思。
這都是什麼腦子?他在為難人好嗎?
“外祖父,我很真心的想和琅琅在一起,你是她的親人,我當然希望能夠得到你的支持。”
明老大人還想將為難進行到底,
“王爺,你們倆不是很適合,若是將來,吃虧的還是琅琅,彆人會說她什麼你知道嗎?”
蕭珩仿佛和明老大人在討論天氣和吃什麼菜一樣的淡定,
“那就不讓她吃虧,所有的頭都我來起,讓彆人來說我。”蕭珩笑著道。
“不管發什麼問題,我想,我都能很好的解決。”蕭珩看向明老大人,“你認為呢?”
明老大人仿佛和個孩子一樣,賭氣道,“我認為,我認為,我認為你們明天就成親最好了。”
“雖然我想,但其實這樣不好。”蕭珩很認真地說,“琅琅是我心中最寶貴的東西,她該有的待遇一分都不能少。”
“成親的事情哪裡能夠倉促草率,聘禮嫁妝都要一點點的去攢,就是提親的大雁這會都來不及準備。”
“我要慢慢的,讓全世界都看到,是我一步步的走向她,這樣所有人都不在質疑她。”
蕭珩又看了眼和甲一說著的話的阿琅,仿佛仙女一樣,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
“外祖父,以後還請多多指教。”
他站起身來,給明老大人作揖。
明老大人咬牙,才反應過來,蕭珩叫得竟然是‘外祖父’誰是他的外祖父?
本來是想要為難他,阻止他,結果說著說著,就變成自己主動支持了?
仔細一回想,蕭珩這分明就是先給你開一扇門,引得你主動提出開窗,而他最初的目的,其實本來就是開窗。
虧他在沙場縱橫這麼多年,可真是繞彎繞不過一個年輕人。
這可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外祖父,你彆生氣。”蕭珩道,“說什麼我也是侯爺的弟子,也算你的弟子,這樣親上加親不是很好麼?”
明老大人哈的一聲。
外頭,阿琅終於和甲一說好,朝甲一擺擺手,往回走。
回到大廳裡,見著裡頭的氣氛好像有些不一樣,她狐疑地看了眼明老大人,又看了眼蕭珩。
蕭珩朝她露齒一笑。
刑部那裡審問那個更夫並不順利,當天夜裡,更夫就死在了牢房裡,仵作檢查不出死因,最後以暴斃作為定論,問起獄卒,全然說不出異常之處。
南疆使臣的案子調查陷入僵局,可外麵的老百姓卻認定了殺死使臣的就是阿琅,甚至不知道內情的後宅婦人也是如此認為。
眾口鑠金,積毀銷骨,謠言的力量總是驚人的,雖然百姓們提起阿琅並無不滿之詞,但此舉無疑把阿琅置於風口浪尖之上。
阿琅知道,這個幕後之人把她推到風口浪尖之上,就是為了讓世人都關注在她身上。
而最後,她估計,還有一個殺手鐧沒有使出來。
阿琅不想坐以待斃,等到彆人吧殺手鐧使出來,再被動的去迎戰。
甲一那邊查出了一些東西。
比如說,大理寺大牢裡關押著那麼多人,難免有人進去探望。
在韓明珠進去的第三天,有個人進來看家人,卻走錯了地方,走到了韓明珠的牢門前。
不過,他們並沒有任何言語的交談,甚至眼神都來不及交彙,那人就被獄卒給帶走了。
再有,有兩個官員進去提審犯人,經過韓明珠大牢門口,這些官員並不是韓家這一係的。
還有,就是一個獄卒,專門給韓明珠這個牢房送飯的。
他輪值過後,曾去過一次花樓,去過一次首飾鋪,買了一支簪子。
這支簪子,並沒出現在接待他的花娘身上。
按照獄卒同僚的描述,這個獄卒是個非常孤僻的人,一個那樣孤僻的人,竟然會去花樓那樣的地方。
阿琅想去見識見識那個花娘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這天晚飯後,阿琅才剛出門,就在轉角處碰見了蕭珩。
兩人一同去了西市。
花樓這樣的地方,從前她不曾去過,是以還是很好奇的。
西市有許多煙花之地,憐香摟就是其中之一。
憐香樓在兩年前還隻是一個下等的院子,純粹就是做些皮。肉生意,後來老鴇不知從哪裡弄來了個傾國傾城又極有才情的女子來。
在花魁賽中拔了頭籌,許多人慕名而來,從此憐香樓就成了西市最有名的花樓。
那花魁娘子叫紅線,人稱線娘。
她的特點就是人非常非常的纖細。
根據甲一摸到的消息來看,那個獄卒曾經來過憐香樓,就是為了見線娘。
“你先去邊上的茶樓坐一會,我去去就來。”蕭珩說道。
阿琅點頭,往邊上的茶樓而去。
蕭珩今日穿著一身玄色的衣裳,在燈火闌珊的夜裡初初一看並不顯眼。
可隻要看第二眼,那就絕對移不開目光。
夜晚的蕭珩就像是一把利刃,看起來神秘又危險。
剛剛走到憐香樓,就有一大片呼聲響起。
隻是,沒一會,又歇了下去,寂靜一片。
蕭珩在上京很有名,儘管也許並不是特彆好的名聲,但他那一張臉,就足夠吸引女子的目光。
隻是,一旦知道是他,大家還是會有些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
蕭珩原本當然可以讓甲一等人來這裡查探,可阿琅卻是想要自己去查。
沒見她今日出門,穿著明老夫人幫她做的,改良過的男式長袍。
見蕭珩不想帶她去,阿琅有些失望,她特彆想去見識一下。
原本父親說她到年紀了,準備帶她去青樓看看。
當然,隻是帶她去看看,看看這世上有各種各樣的人,生活狀態。
讓她的眼界更加的開闊。
蕭珩走了幾步,見到阿琅有些落寞的背影,想了想,走回去,拍了拍阿琅的背,
“你要不要同我一起去,不過,不許說話,聽我的就行。”
阿琅楞了一下。
“不想去嗎?”蕭珩帶著隱隱笑意問道。
阿琅拚命的點頭,想想不對,又拚命地搖頭,“去,我要去,你願意帶我去嗎?”
若是他不帶,過兩天,她自己再來。
蕭珩笑了笑,“走吧。”
阿琅心頭有些激動,隻麵上極力的忍耐著。
恨不能上去狠狠地擁抱蕭珩一下。
春日的夜風還是很冷,蕭珩帶著阿琅,一臉肅容地坐在以為傾國傾城的美人兒麵前。
屋內暖融融的,燃著熏香,讓人有些昏昏欲睡的。
燈下的美人就和那空氣中似有若無的香,越是抓不住,越是想要探究。
因著線娘,憐香樓的生意如今紅紅火火,自然將其捧到和天上明月一個位置,吃穿用度無一不精。
她的屋內,香爐中香料千金難求,更莫說樂人們夢寐以求的名琴,還有白瓷茶碗,那是薄如紙,潤如玉。
一切的奢靡都在不動聲色之間。
隻是,往日裡,來的任何一個男人,都不會注意道這些細節。
不過,蕭珩和阿琅都不是那些男人中的任何一種。
“聽說有個刑部牢房的獄卒經常來你這裡。”
清朗的音調冷淡的很,讓線娘子身後的丫鬟不禁抬頭去看他。
那雙眼眸裡沒有對她家娘子的一絲癡迷,甚至還帶有淡淡的厭惡。
可真是個睜眼瞎,娘子這樣的美貌都不知道欣賞。
“男人來這裡還能做什麼呢?”丫鬟有些好笑。
線娘子的裙下之臣無數且都死心塌地,男人們來憐香樓,不就是軟玉溫香麼?
“我們來這裡,不是為了尋歡作樂,把你的姿態都收起來,老老實實回答問題。”
“獄卒大哥?我知道,他時常來這裡,他可和一般獄卒不一樣,他的才情很厲害。”
蕭珩手指在桌上輕點,“是麼?來人,把她帶走。”
同一時間,阿琅打量完整個屋內,目光落在一個擺件上。
“這是什麼?”阿琅問。
線娘子臉色大變。
“這是南疆的東西,我說的不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