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當初靖安侯可是為國捐軀,怎麼到他的女兒,就精貴了?”
寶珠郡主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這麼多年,靖安侯留在世上最後的名聲當然是好的,為了護衛陛下而死。
韓明珠根本就不屑於理會寶珠郡主,看向阿琅,冷笑著說,
“怎麼?作為靖安侯之女,你的覺悟竟沒有我這個罪女高麼?”
阿琅這才太陽,看向韓明珠,語氣冷靜淡漠,
“韓姑娘說得對,作為靖安侯之女,確實應該覺悟高些。”
韓明珠用帕子捂著嘴,輕輕地一笑,親昵地傾身過來,好像要和阿琅說悄悄話。
“你以為算計了我,就能和蕭珩雙宿雙飛?你們做夢?”
阿琅不由得皺眉。
韓明珠知道是她算計了她?
那韓丞相呢?
阿琅略一垂眸,隨後抬頭,笑眯眯地,
“韓姑娘果然不愧是上京名姝,知識淵博,不僅熟知聖賢古禮,更是身體力行地給廣大貴女一個好的榜樣,真讓我自愧不如。”
坐在邊上憤憤不平的抱住君主不禁愣住了,就連其他人也是愣了。
這孩子,莫不是氣糊塗了?
皇帝卻是點點頭,附和阿琅的話,讚揚韓明珠,
“確實,是個榜樣。”
不過,韓明珠卻不覺得阿琅這是對她的稱讚。
這個女人,心機深沉,要不然,怎麼會勾得清河郡王對她另眼相看,更是幫著她,讓韓家,讓她都栽了大跟頭。
賤人!
韓明珠心頭惡意滿滿,眼神中露出一絲警惕。
阿琅溫和帶著笑意的聲音響起,
“韓姑娘知識淵博,想必不僅知道大周的古禮,應該也知道南疆的規矩。”
“聽說,南疆有個規矩,就是正妻在出嫁前,會在自己的臉頰上用燒紅了的鐵燙一個夫家的標記。”
“用這個來表示對這樁婚姻,對夫家的尊重,想來,韓姑娘會這樣做的吧?”
阿琅的話,頓時引起了大殿內的一陣騷動。
皇後,裕王妃,還有淳安長公主等,紛紛唇角勾了起來,絲毫不掩飾的。
寶珠郡主好像知道阿琅的想法,飛快地用手掩住自己的嘴,問,
“哎呀,竟然會有這樣一個習俗呢,琅琅你也真是的,這還用問嗎?韓姑娘肯定會做的呀。”
南疆王身子僵了僵,連忙道,
“這不過是一種古禮,早就沒人遵守了,太過殘忍,故而廢除了。”
阿琅笑著道,
“那有什麼關係呢?大周滕妾陪嫁也是一種早就廢除的古禮,古禮對古禮,想來韓姑娘一定會遵守的,是不是?”
她一臉真誠地看著南疆王父子,
“王爺,世子,真是要恭喜你們了,能得到韓姑娘這樣的兒媳婦和媳婦,真是福氣不小啊。”
南疆王身子僵硬,南疆王世子則是笑了笑,有些難為情,“是,能娶到韓姑娘是我的福氣。”
阿琅笑了笑,無視了韓明珠那要殺人的目光。
她當然知道南疆這個古禮了,當初,她可曾親眼見過那被烙了印記的女人。
更知道,被烙印記的女人,很多若是不注意,臉上潰爛,破相就不說了,還會因此喪命。
“啊,烙鐵啊,那一定很疼吧。”寶珠郡主裝模作樣的捂著嘴,驚歎。
韓明珠臉色沉了下來,原本信心滿滿,卻沒想到阿琅竟然提出這樣的問題。
她不禁看了眼南疆王,期盼著他能夠解圍。
卻沒想到,南疆王世子率先說道,
“這烙字嘛,倒也不是不好,通常都會有一種彆樣的風情。”
韓明珠驚慌地看向南疆王,她可不想被烙了印記,到時如何見人?
在大周,至於重罪犯,朝廷為了防止他們逃脫,更是為了懲罰,在他們的臉上烙下印記。
她不是重罪犯,為何要受這樣的羞辱?
這一波波的打擊讓韓明珠心口上下翻湧,一口血腥氣在喉嚨眼破壁而出。
她顧不得擦拭嘴角猛地抬起頭來,死死盯著阿琅,恨恨道,
“就算烙字,那也是我們一起烙。”
皇帝在上頭哈哈一笑,
“韓愛卿,你對這件事情怎麼看?”
韓丞相心頭原本那一小點的恐懼慢慢加大,看了女兒一樣,輕輕噓了口氣,強笑道,
“陛下,是臣不會教導孩子,以至今日鬨出這樣的笑話。”
“老臣懇請陛下,不用拖到秋後,即刻將這個滿口胡言亂語的罪人處死。”
韓明珠驚疑不定地看向韓丞相,想要分辨他話中到底是真還是假。
皇帝看向韓丞相,今夜第一次,不掩飾自己的目的,厭棄睥睨道,
“朕倒是想問問,一向清正廉明的韓丞相,一身不修何以修天下?培養出來的女兒竟是這樣的。”
“可歎朕真是瞎了眼睛,竟然把這樣敗絮其中的東西奉為重臣,甚至讓韓家執掌士林的牛耳,真真是可悲可歎!”
韓丞相今日一直提著的心,這一刻竟然‘咚’的一聲落地了。
這才是今日皇帝拐彎抹角之後的目的呀。
他真是一口老血要噴出來,強自鎮定,
“陛下,老臣確實有過錯,這個女兒也算是老臣抱在膝蓋上養大的,因為溺愛不免有失差池。”
“韓家一向以德服人,老臣回去後,就自請回鄉,永世閉門不出,以贖今日的過錯。”
殿內,有些心思靈敏的,頓時知道,今日這生辰宴,到底是為何了。
慶賀是假,收拾是真。
也許,今日的大殿上,皇後娘娘的冷臉,皇帝那溫和的臉,以及下頭從雅和郡主開始,到她邊上的兩個郡主,那都是陪戲的。
為的就是引出皇帝剛剛這番話。
有些人起身告退,皇帝微微頷首。
片刻後,就剩下與皇家關係緊密的一些人了。
皇帝對著麵前跪著的韓丞相,並沒有任何心軟,而是又拋出一片鋒利刀箭。
他斂了眉,慢慢地道,
“是啊,被你抱在膝蓋上養大的,竟然是如此,幸好,府上大公子,早就被你送回江南老宅,總算是歪瓜中出了個正直瓜。”
“不知你看到府上大公子,朕的翰林侍講,有沒有後悔呢?竟然不和你同流合汙?”
皇帝喉嚨裡發出一陣嗬嗬冷笑,
“隻是你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今日這個地步吧,你的兒子,就是你搬起砸自己腳的石頭。”
“對了,你想要救你的家人是吧,可惜啊,你救得了這個,救不了那麼。”
“這會是不是心裡頭的滋味很不好受呢?”
這就是要和韓丞相算總賬的意思了?
韓丞相心頭一跳,抿緊下頜,“老臣不知陛下所指何事。”
皇帝手一揮,就見總管太監送上厚厚一疊文書。
“當年,朕送出許多的暗探,其實並不是為了監察百官,而是為了了解民生。”
“朕不想做那個不知道雞蛋幾文錢買的,蝦原本麵貌長的何樣的皇帝。”
“朕也知道,大周地大物博,總有朕看不到的事情。”
“所以,那二十個暗探,是朕的眼睛,他們代替朕去四處看。”
他摩挲著那疊文書,“這些都是朕的眼睛為朕傳回來的東西。”
“讓朕了解大周是何等模樣。”
“其中,有一隻眼睛,看得最是清楚,一路上所見所聞,皆是清清楚楚的記錄下來。”
“更是為朕提了不少的建議和意見,朕很欣慰,這一舉措,是對的。”
“更是折服在這隻眼睛,這個人。”
“可你,讓朕失去了這隻眼睛,也讓一個無辜的女孩失去了父親,這事,總得有人給朕一個交代。”
阿琅仰頭,眨著眼睛,陛下失去的何止一隻眼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