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上率先跳下個侍女,見著蕭珩,好像嚇了一大跳,慌亂的給他行了個禮。
“王爺。”
隨後,低眉順眼的將車簾掀開,道,“王妃,到府中了,小公子給奴婢吧。”
說完,伸手就要去接過裡頭老郡王妃手中抱著的小公子。
阿琅知道,這個小公子,就是上次在同泰寺見過的那個小孩,所謂的蕭珩的弟弟了。
老郡王妃許是沒想到竟在這裡見到蕭珩和阿琅。
將手中熟睡的孩子交給侍女,款款地走向蕭珩和阿琅兩個。
“你們站在這裡作何?要進去就進去,不然就哪裡來,回哪裡去。”
“王府大門口,這樣黏黏糊糊,成何體統……”
老郡王妃一如既往的讓阿琅感覺到厭惡。
一種說不出的,從心底裡發出的厭惡。
許是很久沒見著蕭珩了,她在蕭珩的麵上掃了一眼,道,
“聽說你在宮裡,見著你的父親了,既如此,我有幾句話和你們說。”
“我曾記得,陛下一直想讓你陳家,說是成了假,就是大人,不能和孩子一樣了。”
“如今,你眼看就要成家了,不光為人子,也要為人夫了。”
“很快,你還要為人父。”
“你應該和大人一樣了。”
老郡王妃不管蕭珩和阿琅的表情是怎麼樣的,顧著自己說了一通。
“從前,你父親,還有我,都很是疼愛你們兄弟倆。”
“當年的事情,也是無奈,才會那樣。”
“你心中滿是嫉恨,到了如今,你的父親已經為此內疚的去道觀清修,為你贖罪。”
“阿珩,你父親對你無數疼愛,就抵不過一份疏忽,一份過錯嗎?”
在老郡王妃看來,當年但凡要有一點辦法,怎麼會讓兩個孩子留下呢?
天下無不是的父母,都已經這樣的年紀了,為何蕭珩還是不能原諒他們呢?
要是天下之女都和他一樣,誰還敢做父母?
她就不相信,蕭珩將來做了丈夫,當了父親,會半分半絲的疏忽都沒有。
雅和郡主的失蹤,難道不是蕭珩過於疏忽才會造成的麼?
蕭珩看著一臉正氣的老郡王妃,抿了抿唇。
阿琅覺著,那日老郡王妃到明府的時候,她說的話,還不夠一針見血。
這才讓這個婦人到了今日,還會在王府門前,對著蕭珩指手畫腳。
她拉了拉蕭珩,擋在蕭珩和老郡王妃中間,微微抬了抬下巴,直視著老郡王妃,
“你口口聲聲說當年你們夫婦是不得已才丟下兩個孩子。”
“人生哪裡有那麼多的不得已?端看你願不願意去罷了。”
“兩個孩子,能給你們帶來多少麻煩?更何況他們是那樣乖巧的孩子。”
“你們,不是過錯,也不是疏忽,隻是做出了抉擇,在你,和在他的孩子之間,老郡王選了你。”
“放棄了他的孩子。”
當年前清河郡王世子和蕭珩,才多大的年前,那個兵荒馬亂的時候,他的父母,把他們丟棄了。
讓他們自生自滅了。
他們不僅僅是把兩個兒子置於死地,更是把他們的父子母女之情,給斬斷了。
老郡王妃仰著頭,“那又如何,他們的命都是我們給的,就算那個時候做了選擇,又怎麼樣呢?”
“後來,還不是我帶著他在娘家住下來,我丟棄了他嗎?”
老郡王妃理直氣壯的。
阿琅直視著老郡王妃,慢條斯理的,
“你身邊的這個侍女,給你趕車的馬夫,這些人,想必都是你從人牙子手裡花錢買來的吧?
”就算他們是家生子,那他們的父母祖輩更是買來的。“
“我記得,買人的契約書上清清楚楚地寫著一句話,立契之時,血脈親情,一概斷絕。
也就是說,往後,這人和生養他們的父母沒有了關係。”
阿琅笑了笑,“賣兒賣女,是做父母的,選擇了要錢還是要那份親情。”
“老王妃買人時,想過這份親人血脈相連麼?”
若是老郡王蕭溢在場,阿琅簡直想要問一句,“老王妃,你難道不知道,在那樣兵荒馬亂的時候,將兩個小孩兒丟下,難道不知道他們也許會死麼?”
這簡直比賣兒賣女還要殘酷一些。
老郡王妃滿臉怒容,指著阿琅,
“好你個牙尖嘴利的小丫頭,那是一樣的嗎?若是沒有我和他的父親,他怎麼出生?哪裡會有他?”
“生養之恩,難道就能夠一筆抹殺嗎?”
阿琅笑了,她是真的想要大笑。
“他求著你們生他了?”
“恕我直言,老王妃,說得難聽些,珩哥,還有前頭的世子,他們不過是你和老郡王快活後,多出來的東西。”
“說不定,當初你和老郡王濃情蜜意的時候,嫌棄過他們,為何要多出一雙孽子,耽誤你們倆過快活的日子。”
“若是能夠選擇,也許,他們根本就不想要你們這樣一對父母。
原本,阿琅對老郡王蕭溢的印象不會那麼差的,可現在,看到老郡王妃如此的樣子。
頓時,連蕭溢也埋怨上了。
怪不得,皇帝都不讓這對父母在大婚當日出現。
他們不配為人父母。
阿琅根本就不管老郡王妃臉色多麼的難看,繼續戳她的心窩。
“要是出生前,他們能夠選擇,想來,他們一定是不願意被你們生下來,甚至,也許他們根本不想生而為人。”
阿琅從皇後那裡知道,老郡王妃在蕭溢去道觀後,就被送到遠遠的地方。
根本不讓她在蕭珩麵前出現。
“好,好,蕭珩,這就是你選的好妻子,這樣數落君姑,你是死人嗎?”
“往後,她還不爬到你頭頂去啊。”
蕭珩攬著阿琅,唇角微微勾起,並沒有因為老郡王妃的話而生氣,反而一副很愉悅的樣子。
“琅琅很好,她要願意爬到我頭上,我就馱著她。”
“她做什麼都是對的。”
“母親大人,從前,你不是時常說,夫妻之間情深才行嗎?”
“你不是時常告訴我,說父親當年丟下我和兄長,不過就是夫妻情深,情不自禁而已。”
他微微一笑,“孩兒這是充分的繼承了父親和母親的美德呀。”
說完,他溫柔地看了眼阿琅,“走吧,大廚房的胡廚子早就想讓你過來,幫他試菜了。”
“正好,你上次不是說想吃江南菜,我也學會了呢。”
他覆在阿琅的耳邊,輕輕地說道。
阿琅從善如流地跟著蕭珩進了王府的大門。
徒留下老郡王妃手指顫抖地指著兩個人。
過了大門,蕭珩握著阿琅的手,眉頭皺了起來,“委屈你了。”
“沒有。沒有人能委屈我。”
“嗯。”蕭珩這一聲中,透著隱隱的不確定。
看來,他應該要把老王妃和那個小子送回老宅才行。
從皇帝的賜婚旨意下來後,不少的人上門道賀。
有些上了明家的門,也有些人將禮送到靖安侯府的門房處。
許多原本知道名字,卻沒見過更沒來往的人,都出現了。
阿琅有些頭疼,看著那些成堆的禮品。
她確實是不嫌錢多,從前還從顧老太太那裡拿一點是一點。
但她也知道,這些禮可不好收。
那些禮單長長的,看的人眼花繚亂。
有些竟然有滿滿兩頁東西,不知道能值多少銀子。
聽外祖母說,那還是在正常範圍之內。
這樣的禮單,多得她兩隻手都數不過來。
這一個兩個,都挺著急的麼。
也是,蕭珩這裡銅牆鐵壁了多少年,現在,好不容易有她這一道縫了。
等了這麼多年,這些人不著急才怪了。
正好,今天到王府來,她也可以和蕭珩商量下,那些禮單到底要該怎麼處置。
而且,這些禮單,按照外祖母說的,裡頭的學問可不少,她一定要好好利用才行呢。
說不定,就能從裡頭挖點東西出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