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卻是心想,幸而沒有讓蕭溢一箭見閻王,若是那樣,又如何見到眼前這一幕的發生呢?
他讓兩個人麵對麵,更是說出當年淑妃做的事情,就是為了這一幕。
蕭溢不是一輩子都覺得自己是情深義重麼?那就讓他一切美好的幻想都破滅了。
讓他就算是死也死的不甘心。讓他到了陰曹地府隻要一想起這件事,就痛徹心扉。
這算是對蕭溢小小的報複,哪怕這樣做,不符合他一個帝王的形象。
可是那又如何?阿南和阿雪死的那樣冤屈,為他們報仇已經晚了這許多年,他能為他們做的,也隻有這些。
皇帝唇角露出一點笑容,滿是淒苦。
“蕭溢,既然那一箭沒要了你的命,我現在就要了你的命,來成全你。”
她朝蕭溢撲了過去,坐在蕭溢的身上,雙手掐著他的脖子,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決絕。
事態瞬間朝著失控的方向發展,蕭溢本就恨著淑妃,這會眼見淑妃想要他的命,頓時一個翻身想要將淑妃壓在地上。
隻是,他一條腿上的傷太重,加之失血過多,一時間竟無法撼動淑妃的身形。
皇帝冷眼看著兩個人扭打在一起,沒有皇帝的發話,並沒人上前阻止蕭溢和淑妃的行為。
蕭溢到底是男子,雖已經受傷,可他也是經曆過戰場廝殺的,當然明白怎麼才能在頹勢下製敵。
隻見他用了一點巧勁,一個抬手間,拔下淑妃頭上綰發的發簪,下一瞬,就傳來皮肉撕裂的聲音,鮮紅的血如漫天血雨,飄灑在整個偏殿的上空。
淑妃瞪大眼睛,手慢慢鬆開,不可置信地看向脖頸上插著的那根發簪,殷紅的血在噴灑,開出一朵朵觸目驚心的花。
活不成了!
蕭溢吃力地將她從身上推下去,好像垃圾一般。
他的力氣已經耗費完了。
不僅是淑妃活不成了,就連他也活不成了。
蕭溢眼中有濃重的惋惜,為自己。
“來人,將蕭溢帶下去,不要讓他死了!”皇帝冷聲吩咐。
就如同不讓老王妃餘氏立即死了一樣,皇帝不會讓蕭溢立刻去死。
到底是蕭珩的生父,若是死了,就需守孝三年。
當然他也可以讓兩個小孩在熱孝中成親,可阿珩已經委屈了一輩子,難道還要讓他在熱孝中成婚?
萬萬不可能!
……
阿琅和蕭珩護送皇帝回宮後,等到皇帝去了偏殿見蕭溢,蕭珩想起離去前清河王府西麵老王妃住的地方被火箭給點燃。
還有韓長風那意味深長的眼神。
“琅琅,你在宮中陪著娘娘,我先回王府看看,也不知燕王叔那邊怎麼樣了。”
皇帝回宮後也下了旨,下令叫人調兵入城。
這番動亂必然會引起許多方麵的恐慌,高門,百姓,乃至朝廷官員都會想要知道這一夜到底發生什麼事情。
阿琅看了看已經換下軟甲的皇後,宮中從去年開始,就已經被清理了一番,若是想要知道真正的秘密,那也是非常難的。
“你去王府看看,我先去宮門口看看,燕王那邊自然是經驗老道的人,應該沒什麼問題的。”
兩人辭彆皇後,匆匆地從鳳儀宮出來,往各自的目的地飛速前去。
到了宮門口,蕭珩上了馬,“我先去看看,甲十一他們留給你,你小心。”
蕭珩簡短說過,勒馬就要走。
阿琅想要跟著他一起過去王府,剛剛說來宮門口看看,不過是害怕蕭珩和皇後娘娘都阻礙她出宮,要將她保護起來。
“王爺,韓長風帶著人從竹林那邊撤退,這會竟然有人往燕王府宅子那邊去了!”
阿琅當即上馬,調轉馬頭,去往燕王府宅子那邊去。
她心裡頭沒來由地一陣心驚,
不對勁,韓長風去往燕王宅子邊上,應該是想從燕王府下手,脅迫燕王讓步。
她想到寶珠郡主,頓時有些心驚,燕王府如今就寶珠和小世子兩個孩子。
天色越來越好,看樣子如今這個行動,順利的話,今日就能將一切塵埃落定。
她和蕭珩的婚期沒多久了,完了這樁,她可以喘口氣,安心備嫁,和老夫人學習如何理一理家世。
阿琅到燕王府的時候,王府門前站著許多的禦林軍。
裡頭已經亂了。
阿琅根本顧不上任何的繁文縟節,直奔後院,果見燕王妃如今在哭。
“本來寶珠是陪在我身邊的,結果有人上門來說王爺在軍營受傷了。”
“結果寶珠一急,要去外麵,可王爺出門前吩咐過,家裡的人不允許出門。”
“寶珠倒是被勸下了,回了院子,可誰能想到,明明在府裡,還是人不見了。”
阿琅心裡聽了很是焦急,但到底還算穩重,耐著性子將燕王妃安撫住。
她知道是誰將寶珠給擄走了。
分明就是韓長風。
餘若水死前說過,她的主子訓練了很多她那樣的人,潛入到很多的府裡。
燕王府也許就是那許多的府邸裡的一座。
出了燕王府,阿冷吩咐甲十一等,“人手分成兩隊,一隊去打聽燕王如今在何處,一隊人跟著我去城門口。”
韓長風這個時候,必然是要狗急跳牆的,將寶珠擄去,要挾燕王,再正常不過了。
……
長街上,韓長風靜靜看著麵前如潮水般四散到兩旁寬闊街道上的將士,對對麵的燕王說道,
“王叔,我們也許久不曾好好地坐下來喝杯茶,你忙了這麼久,不如咱們坐下說會話?”
燕王掃視了一圈四周,“你是亂臣賊子,我們沒什麼好坐下來說的。你誘我過來,到底想做什麼?”
“我的將士隻聽將領行事。”
韓長風揚唇,說道,“王叔怎麼這麼篤定是我請你過來,是為了出城?”
燕王挑眉。
韓長風道,“我要出去,你們也攔不住我。”
“父王手上至少半個衛所的兵馬歸我調遣,有這麼些人,護我出個城門還是不會成問題的。”
“那你找我做什麼?”
“王叔是朝中戰功赫赫的大將、軍,威名赫赫,不過,你這一輩子也就這樣,不可能往更高處去。”
“隻要今日王叔同我一處,將來這天底下的人和物,但凡王叔想要的、喜歡的、都全憑您心意,我一定會成全。”
燕王身後的軍師聽到這話,有些不太明白韓長風的話。
當今陛下勵精圖治,如今大周百姓安居樂業,誰願意遭受那些戰火的洗禮?
而若是今夜燕王跟著韓長風一條道走路,隻會很快就陷入死局。
燕王嗤笑一聲,看著麵前的韓長風,似笑非笑道,
“我蕭洋活了大半輩子,這可是第一次聽到這樣可笑的話。”
“從未想過要做負君背主之徒,更不敢安然無恙,韓公子如今卻心急火燎地想要我跟著你一處走,然後將好好的上上京給攪得天翻地覆,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說這話時,燕王臉上含著笑意,眸子裡卻冰冷至極。
他連譏帶諷,字字如刀,態度十分鮮明,非但不打算和韓長風一處,連給對方留點臉麵的打算都沒有。
韓長風笑了笑,“是麼?”他轉身吩咐身邊的侍從,
“去將那邊寶珠郡主他們帶過來。”
那人領命,沒多久,隻見拖著一個姑娘走了過來。
臉上倉皇的很,一副欲哭無淚的模樣。
燕王臉上的笑意一點點斂去,眸子變得如萬年古井一般,幽深不可測,死死地盯著對麵的韓長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