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琅!
原本蕭珩他們是想趁著清算的時機,四處搜查韓長風的蹤跡。
但並找到韓長風的任何蹤跡,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
蕭珩這夜回來的時候,臉色都是黑的。
“此事蹊蹺,這人就好像憑空消失了。”
阿琅幫蕭珩擰了個帕子,問道,
“你手下的探子也找不到人?”
蕭珩接過帕子,擦好臉手後,並未再讓阿琅動手,而是自己將帕子洗淨擰乾。
“我的人沒發現任何蛛絲馬跡,帶走韓長風的人,應該是頂尖高手,要麼就是大權貴。”
阿琅思索了下,“既然韓長風能一早就安排人在山崖下接應,那必然是有人幫著他離開的。”
同時,在城內,必然是有很好的遮掩,才能免於被人搜查到。
否則,一個受傷的人,能躲到哪裡去?上京各處的醫館,藥鋪都已經被盯牢。
借著清查亂黨的由頭,京中各大衙門的人,將京中各處的花樓暗門子,都翻了個底朝天,讓人叫苦不迭。
這樣的查抄,才剛沒過去多久,阿琅被綁架的那段時間,已經查抄過一次,這次又來。
韓長風是沒找到,倒是抓到幾個夜不歸家的官員,裡頭竟然還有兩位禦史台的官員。
皇帝大怒,打了三十板,直接革職回家種地去。
不過,韓長風還是沒有找到。
韓長風變成一根尖刺,戳在人心口窩上,連睡覺都睡不安穩。
暗門子查了,又開始徹查城內的尼姑道觀寺廟之類的。
總之,各處都有些叫苦不迭的,而且,京兆尹更是一夜白了頭。
大家把京兆尹府要做的事情都做完了,他們做什麼?
皇帝會不會認為京兆府上下光拿俸祿不乾活?
外頭各處都在找人,阿琅則是在府中打理家務。
這日,是她嫁入王府之後,頭一次到大的回事廳裡打理家務。
回事廳院子裡,人到的非常齊全。
內外管事中間,絕大多數都是王府的舊人,還有幾個,更是在府裡當了十來年差使的老管事。
阿琅看著手中的冊子,聽老管事的回話,再想想上次她在王府住的那些日子。
從前,這府裡沒什麼事兒,蕭珩身邊,就是甲一統領著。
就算是讓這些下人去做的,不是些零碎的小事,至於蕭珩身邊的事,從來沒吩咐到下麵去讓人呢辦。
不管是灑掃處的,大廚房的,都隻是做零碎的,蕭珩的邊都沾不到。
看來蕭珩從前是真的不怎麼理會府裡的事。
阿琅想了想,讓丫鬟將明老夫人給她的兩個嬤嬤叫進來。
這兩個嬤嬤,一個姓周,一個姓權。
兩個人的性子相差很大,可姓卻很周全。
這兩個人,當時明老夫人就是準備給阿琅打理家事準備的。
王府裡起先清一色的男人,蕭珩完全是按照軍營的規矩來管理王府。
阿琅接手王府的事務既簡單又複雜……
周,權兩位嬤嬤又以周嬤嬤為主,周嬤嬤六十來歲的年紀,看起來十分溫柔隨和,可站在那裡,卻讓人有一種巍然不動的感覺。
“嬤嬤,你在府裡走了一圈?”阿琅看著周嬤嬤,直接問道。
“是,陛下定了婚期,禮部接手王爺的婚事後,我就過來走了兩三趟。”
周嬤嬤回答的很清楚。
從前府裡隻有蕭珩一個主子,職司很明確,蕭珩身邊的事情一概不用其他的人侍候。
隻要打理府裡其他的事務即可。
不過,就算這樣,下人們也都是很儘責,沒有什麼偷懶耍滑的事情發生。
就比如灑掃,十幾年蕭珩壓根沒管過,這府裡不僅僅是外麵能看得過去,內裡各處院子,屋子,門窗之類的,也大致還算乾淨。
這已經很不錯了。
聽了周嬤嬤的說的,阿琅思索了會兒,道,
“王府的規製擺在那裡,前院咱們不用管,自有王爺和長史處置,後院的那些人事太過重疊。”
“原本的司務合並,隻要四司即可,各司主事按照你這一圈走下來,哪些人合適就用哪些人,具體的事務,你和主事們商量。”
周嬤嬤應是。
“這裡的事務交給權嬤嬤,王爺的書房依然是甲一他們打理,府裡的規矩,用人上頭,寧少勿多,要精乾。”
“府裡不養閒人,有要榮養的,另外安排。”
阿琅將手中的冊子,一一放好,有些給了周嬤嬤,有些給了權嬤嬤。
周嬤嬤拿著手中的花名冊,抬頭看了阿琅一樣,道,
“郡……王妃,眼看就到了年底,這個年該如何過?這府裡從前從來沒辦過年,王爺年年都是在宮裡過的。”
從前老王妃餘氏倒是在王府裡辦過年酒,可那不代表整個王府,也隻是在圈出來給她的那塊地招待幾個婦人而已。
因為帝後的厭棄,真心和老王妃交好的人就沒幾個。
阿琅撫了撫額頭。
過年,一年中最隆重最講究的一個節,也是要團圓的節。
從前就不說了,今年過年,他們也是可以和從前一樣,要麼去宮中和帝後,太子一同過。
要麼,關起門來自己在王府裡過,也不會有什麼人會彈劾。
到底在俗世中活著,人不可能獨善其身。
既成了家,那就要撐起家來。
不過……阿琅道,“府裡過年的東西可以預備一些,不過三十定然是不在府裡的。”
“是。”周嬤嬤應得很快,“第二件,就是年酒。”
“年後,咱們府上要不要請年酒,要是請,這日子,得趕緊定下來。”
阿琅,“……”
“各家請年酒的日子,都是有成例的,比如初二日,是裕王府上的年酒,燕王府的年酒,放在初五日。還有淳安公主府……”
周嬤嬤連忙解釋道。
阿琅是知道的,日子岔開,是免得大家分身乏術,去哪家不去哪家得罪人的事。
而且,這日子,是很有講究的,她道,“那咱們該哪日,就哪日吧。”
就和朝廷裡的官員排序一樣,論職排位,哪家位置高,哪家先請。
不要說上京了,她從前和父親一起,去過好些地方,各地鄉紳,請吃酒,也有個先後。
她就曾經碰到過一個事兒,有個新發家的土財主,去參加年酒宴請。
因為無知,坐到了當地最大的鄉紳的位置,估計到現在,那家過年的時候,都免不了要被人拿出來當談資。
主仆幾人細細地說了下府中的事務,花費了一個上午的時間。
午間蕭珩不在府中,阿琅一人用膳,沒滋沒味的。
下晌不過才歇了一會,丫鬟就來稟報,說是莊頭們到了。
阿琅理了理衣裳,想了想,讓人去將甲十一叫了一同去回事廳見莊頭們。
甲十一自從被蕭珩給了阿琅後,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趕車,難得聽說阿琅主動叫他去做什麼。
換了身衣裳,跟著阿琅去了回事廳。
這些莊頭裡,有皇帝和太子剛賞賜下來莊子裡的莊頭,也有從前本身清河王府莊子的莊頭。
阿琅仔細打量著麵前三十來個莊頭,眾人擠擠挨挨地站成四排,給她的感覺就是,不安,惶恐。
“我不怎麼懂農桑。”阿琅看著莊頭們緩緩地說道。
“年底的賬,你們和管事們的核對就好了,對完賬就回去吧。”
有些莊子離得遠,一趟路就要十幾二十多天的功夫。
一群莊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阿琅身邊的甲十一,呆怔了片刻,卻沒有立即離開。
甲十一豎起眉頭,
“怎麼?王妃讓你們去對賬,趕緊回家,還不好?這可是王妃體恤你們,快過年了,彆到時候年都趕不上回家過。”
“還不謝謝王妃?”
眾莊頭唯唯應是,朝阿琅行禮表示感謝。
腳步倒是挪了挪,也往外走,卻是極慢的速度。
好不容易有個莊頭,鼓起勇氣,上前一步,跪下,小心道,
“王妃,那往年的帳呢?往年可從來沒對過賬。”
阿琅看著麵前一臉忠厚的莊頭,再看其他的莊頭,對於這個莊頭的話,紛紛點頭。
看來,他們沒有乾脆利落地離開,是因為對賬的事情……
阿琅更是想明白了,也就是說,這些莊頭,來這裡不過是走過場,根本就不是來對賬的事!
“我會讓人找去對的。”阿琅看似是回答那莊頭,其實是回答所有的人。
忠厚的莊頭跪在地上沒起身,顯然是不滿意這個回答了。
“王妃,過了年,小的給王爺做莊頭是第十九年了。前頭十八年,不論是前頭老王爺,老王妃,還是如今王爺,那可從來沒查過賬,現如今要查賬……”
人群裡,也有一個莊頭走上前,倒沒跪下,看著阿琅,有些憤憤不平地。
好似阿琅做了多麼十惡不赦的事情般。
阿琅抬抬下巴,點著那後頭走出來的莊頭,見他不說話,隻那麼看著,表示疑惑。
“小的是想著,這查賬,得有個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