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問你一句,心裡可曾有過我。”趙君麒追問。
沈湘未言,她拿出一枚瓷白的玉佩,色澤光潤,玉蘭花形狀。
她雙手細細撫摸著玉佩,聲音略有些哽咽“這是我母親,留給我唯一的東西,也是她最珍愛之物,陛下,臣妾將此枚玉佩贈予你,願陛下往後,平安無憂。”
沈湘何等驕傲一人,她前半輩子淒苦,母親離去之後,確認謝無痕並不愛她之後,沈湘隻想著,複仇了就好了,複仇之後,一切都會過去。
她籌謀了七年,在宮裡七年,一個人的力量要經過七年才能將沈府屠儘。
趙君麒愛她,她知道,她雖隻是個湘妃,卻能住進皇後住的鳳梧宮,吃穿用度,比皇後的檔次還高。
趙君麒將一顆心放在她身上,她卻無以為報。
冬天來了,她的母親,也是死在這樣寒冷的冬天裡。
她身穿著一襲白色的衣裙,恍然想起,母親離去時,她一襲白裙,初見謝無痕時,身穿一襲白裙,初入宮中,禦花園偶遇趙君麒,依然身著白裙。
正如同她的人生,一片空白。
空氣中夾雜著濃烈的火油味,她手執一火把,毫無留戀地朝地上扔去,大火瞬間點燃,連成一片火紅,沈湘在火叢之中,看到了趙君麒,他奮力掙脫身邊的束縛衝進來,卻被所有人攔住。
眼淚劃過她傾國的容顏,她對著趙君麒,笑了笑。
都過去了。
後來,謝無痕和蘇雲筱聯手,統一梁國和驪國,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謝無痕稱帝,蘇雲筱稱後。
趙君麒被扣押在大牢裡,他衣衫破舊,發絲淩亂,端坐在鋪滿雜草的地上。即使淪落到這個地步,他仍舊維持著帝王家的體麵。
一位太監走近,他垂著眼眸,聲音又細又尖“陛下,這是奴家叫您最後一聲陛下。”他舉起手中的東西“毒酒,或是匕首。”
趙君麒輕瞥一眼,
他出生便被立為太子,二十幾年風風雨雨,一個棋子,一個沒有靈魂的軀殼。
母後世家大族與父皇的權力之爭長達數十年,他看透了,也看厭了。
皇權寶座罷了,有什麼值得稀罕的?
沉甸甸的金座不如那天萬花爭豔的禦花園裡,那位雪白色衣裙的少女。
他此生唯一想要的,不過是一生一世一雙人。
趙君麒視線移到來人手中的“刑器”他思緒飄得老遠,轉而又看向來人的眼睛,笑了笑,很輕,卻莫名有一種愉悅。
那位太監至今仍記得,前朝皇帝對他輕飄飄說了一句——
“給我放一把火,可好?”
白日焰火熊熊燃燒,空氣中熱浪一滾一滾的,夾帶著煙熏味撲鼻而來。
放火的太監忽然想起,那位傾國傾城的湘妃娘娘,也隕落於一場大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