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楊雄戟疑惑問道。
他是第四旗中少數幾個沒有接受灌頂、自主修行的人之一,但境界擺在那裡,靈覺極為敏銳。
而他那個深不可測的二哥正閉著眼睛,背上屠滅刀離鞘半寸,露出的刀身上雲蒸霞蔚,在陽光下泛著迷蒙的色彩。
那名什長在馬上微側身子,順著楊雄戟的目光看過去,駭然發現不知何時起,第四旗幾十名一身肅殺氣息的黑鴉已經儘數拔刀在手。
這些人大多眼神迷茫,沉默地看向自家百騎長。
眾人的瞳孔中突然亮起一道明澈純淨的刀光,將那個魔神一般的大人籠罩其中,甚至將屠滅刀的光彩也一並掩蓋,
刀光無聲無息,溫煦如春風,可隻要瞧一眼,每個人心中都生出絕大的恐怖,仿佛下一刻就會被刀光斬殺。
溫煦的殺意,讓人遍體生寒。
春風化雨、潤物無聲,於無聲處,可聽驚雷乍響!
劉屠狗身上刀光衝天而起,屠滅刀猛地掙脫刀鞘,隨著刀光衝上高天,刀鳴厚重雄渾,宛如虎嘯。
讓黑鴉們印象深刻的那頭斑斕神虎再度浮現,口銜屠滅、腳踏刀光,冷漠無情的眸子冷然南望,俯瞰先登。
同一時刻,先登台上有一人抬頭望來。
中年模樣,穿一身緋紅錦袍,麵白而臉瘦,肩窄若刀削,小眼聚光,泛著幽深難測的點點寒芒,眉毛淺淡,卻蓄了濃重的山羊胡。
朔方將軍常兆清眼睛眯成了一條縫,輕笑一聲“半步神通了不起啊?現在的後生真是一點兒也不知道尊老,一心想著把前輩拍死在沙灘上。”
他伸手按住正在鞘中掙紮不休的長刀刀柄,轉身走下先登台,朝守候在台下的侍衛吩咐道“擂鼓升帳!”
連綿的鼓聲中,先登寨瞬間喧鬨起來,所有什長、百騎長、校尉都向著先登台彙聚。
這些人裡倒有大半都穿著火紅軍袍,黑衣黑披風反而成了少數。
寨中諸人自然都注意到了北方衝天而起的神虎與刀光,緊跟著常軍門就擂鼓聚將,傻子都知道兩者間必有關聯。
是以這些人頻頻向北門方向看去,相熟的還彼此問詢,然而大都不得要領,隻知道不是敵襲,否則此刻就該是吹響號角整軍迎戰了。
老三旗三位百騎長自然而然湊做了一堆,彼此間互相傳遞了一個隱晦的眼神,其中意味兒又各有不同。
餘老大這回沒有赤~裸上身,而是罕見地穿了一身鐵衣,正是死了的餘老二那件。
他眼底裡還殘留著一絲驚駭之色,心情激蕩之下,語氣中不免顯露出幾分遲疑與忌憚“老任,真是劉屠狗?”
“當然是真的,不然我何必要冒險挑起內訌擠走李宋麒?他被常軍門保下,要想給你兄弟報仇,投靠劉屠狗或許是條路子。”
餘老大聞言,眼中閃過刻骨的仇恨,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先登台頂,那裡立著一杆大旗,鮮紅旗麵上寫了一個碩大漆黑的“常”字。
這宣示著先登台已經不是先登校尉的駐所,而是被朔方將軍臨時征用的中軍帳。
他扭過頭看向張金碑,冷哼道“大旗門好大的威風,在朔方城裡一樣要夾著尾巴做人,張老爺子威名遠播,還不是要看常兆清的臉色。一個先登左尉管什麼用?拳頭再硬有天子硬?”
雖然這樣說,餘老大的眼底仍是升起一抹希冀。
對於餘老大的挑釁,張金碑置若罔聞,看不出在想什麼。
任西疇眼中精光閃動,除了李宋麒和常兆清,餘老大最應該怨恨的,該是他這個始作俑者吧?現在因為勢單力孤,又有劉屠狗在,姓餘的還不敢造次,日後可就難說了。
他不動聲色道“你撩撥他做什麼,張三兄弟首先是大旗門少主,然後才是先登百騎長,他擔著滿門老小的乾係,哪能跟咱們這樣沒根基的苦命人一起瞎胡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