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更是多了許多從各地來此的讀書人。
夫子降臨,說書講道。
對於天下修行者來說,是一件極為盛大的事情。
靈荒除了九大聖地,還有無數大小宗門。他們中很多都沒有出過上三境的大修行者。
他們的修行之路也幾乎斷絕。
而講道,對於他們來說,是聖地的一大壯舉。
是書院悲天憫人的善良。
如今西洲有血海生靈入侵,而中洲雖然平靜,但這些年也多了許多邪修魔修,更有許多人甚至見過南蠻的妖族偶爾越過南河城。
這種風雨欲來的情景,無數人都迫不及待的想要提升自己。
做為中洲書院的一位夫子,一位賢人境的大人物,能夠在西關這種小城講道。
對很多附近的宗門來說,無異於是一件天大的事情。
就連鎮守在此的大唐守將,也極為恭敬的將顏夫子迎入了府中。
同時,在城中央搭建起了高台,準備講道。
離講道之日還有一天。
將軍府內。
顏師古手握書卷,望著夜空,神遊物外。
一縷若有若無的浩然之氣從他的身體內散出,隨後與天空中那可極為耀眼的星星交相呼應。
隻不過在星輝灑落的一瞬間。
那道浩然氣忽然產生一陣震顫,隨後整個天地陷入了混亂。
噗。
一道殷紅學鮮血從他的口中噴出,將手中的書卷染紅。
許久。
顏師古平複心中痛楚,呢喃說道“我從未認為你是魔身,就算你是魔身,那又如何,院長說過,天下修行,從沒有人妖魔之分,大道前行,皆是開拓者,也隻有那些凡夫俗子才將你視為魔。”
“你從未做過任何傷天害理之事,為何天下人都說你的是魔。”
“幕兒恨我入骨,甚至連聽我解釋都不願意,可你知道,做父親的,又怎麼會害她呢。”
“這一次西來,我不是為了求生,而是來此求死,我虧欠你太多,虧欠幕兒太多,事情便至我這裡了結。”
昏暗燈光下,顏師古臉色蒼白,渾身氣息無序的散出,整個人陷入了一種掙紮。
…
西關城一處破舊小屋。
紅衣女子躺在床上,雙目緊緊盯著屋頂。
那殷紅的小劍貼身的放在腰間。
千川之地排名第三的殺手。
被稱作幕姑娘的女子此刻臉上破天荒露出了回憶神色。
娘親臨死時的模樣,讓她難以忘懷。
儘管有人告訴過自己,說母親是魔族之女,可魔族之女又如何。
難道就不配活在這個世上,就不配活在中洲,不配活在帝都。
那些道貌岸然的人,他們做下的事,比魔還要來的殘忍。
整個天下,卻將他們捧為聖人。
她要殺。
要殺儘天下的君子。
哪怕他與自己血脈相連。
…
離著破屋不遠的一處宅邸。
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負手立在亭中。
望著天空中那一抹並不穩定的星輝,他嘴角微翹,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
這位曾經的書院棄徒,如今的天曹令使,此刻神情變得有些玩味,朝著另一處黑暗開口道。
“有趣,顏師弟終於願意走出那個牢籠,來天下去見一見他的心魔,看來,書院的老夫子,也不古板。”
黑暗中,一縷漂浮不定的嗓音響起“死了一個陸文玉,書院七十二賢人便少了一個,維持中洲的大陣出現了一絲縫隙,他文若海想要安穩的在書院修書是不可能的了。”
兩人之間的對話赫然關乎到整個天下。
很顯然,那道黑暗中嗓音的主人,身份定然不低。
而李青蓮,更是知道書院與中洲的秘密,而且如今還是千川的天使,掌控者靈荒最為強大的組織。
他想要做的事,很大。
在那道嗓音落下後,李青蓮微微搖頭,輕聲說道“天下人都以為書院隻有七十二位賢人,可誰又知道,顏師古早在十年前便踏入了賢人境,是這座天下的第七十三位賢人,陸文玉死了,他便是第七十二位,那座大陣,依舊沒辦法撼動。”
“所以,你便讓她的女兒出來,引得他走出帝都,想要在這裡布局殺他。”嘶啞嗓音從另一個方向傳來。
李青蓮對此視而無睹,平靜說道“想要殺一位賢人,以顏幕的境界還不夠。”
“那你還要做?”
“陸文玉舍生取義,他顏師古同樣有自己的道,殉道而死,才是賢人的歸宿。”
“殉道…?儒門修行是修心,為天地,為生民,為往聖,明日之後,要要麼成聖,要麼身死。”
“不,他隻會死。”
伴隨著李青蓮的聲音落下,整個院落陷入了沉寂,再也沒有絲毫動靜。
許久,李青蓮才呼出一口氣。
那種陰鬱的死氣即使是他這般境界的強者也有些難以忍受。
千川之地,居然還有這等境界的強者。
李青蓮漠然的望向遠處,神情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