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儒門盛會,有資格坐在高台蒲團的,每一位都是人間強者。
秦老先生,是賢人境,江州一帶的讀書人皆以身為他的弟子而榮,年輕時,在潯陽江頭,以莫大的浩然氣將肆虐兩岸許久的惡蛟鎮殺,當日情景,許多人都記得。
那惡蛟從東海一路西行,神通廣大,無數修行者都被那妖物吞了,甚至連一位劍仙城的上三境劍修也死在了它的毒霧之中。
更不用說沿途的凡人百姓。
那是大唐未立,書院強者被南蠻妖域的大妖拖在南河城,一時間,中洲內陸陷入了恐慌。
再然後,秦子真橫空出世,以一指定住大妖,活活將那惡蛟的筋骨抽出。
因此,對於秦老先生能夠與顏師古坐而論道,眾人皆是心服。
而坐在他一旁的晏子書。
許多人則下意識的乏起一絲冷意,隻看那人的麵相,隻一眼就覺得被某種恐怖毒蛇盯上,如跗骨之蛆一般,令人恐懼。
而事實上,晏子書做的許多事,也是讓人毛骨悚然。
自他被顏師古趕出帝都,流落到嶺南之地後。
晏子書便將一身儒門浩然氣散儘,重新修煉起一門名叫噬神決的邪派功法。
這門功法專吞噬修行者的元神。
若是這樣,晏子書也沒辦法在嶺南立足,這種邪修早就會被書院和道宗給殺了乾淨。
於是,他便開始吞噬起其他生靈的神魂。
如南蠻妖域的妖。
魔域的魔。
雖然這兩種生靈與人族修行不同,但同樣有著某種神魂。
而且,以人族和兩族之間的關係,晏子書即使用噬神決這種邪派功法,對那些妖物和魔物生吃活剝,也沒有人會說他是邪修。
因此,憑借著這門功法,他又將境界重新修到了上三境。
如今他來這裡,便是想要尋仇。
兩人之間的恩怨,也隻有他與顏師古清楚,晏子書無數次想過去帝都,但都懼怕那座大陣,所以這一次,他等了數十年,終於等到了顏師古的出現。
場間,無數人已經看出了眼前的形式。
秦老先生和晏子書兩人,不是論道,而是尋仇。
“顏夫子隻不過是賢人境,若是對上兩人中的一人,或許還能夠贏,可看那兩人的樣子,似乎根本沒有選擇獨自挑戰,夫子這下,有些危險了。”
“急什麼,台上有五個蒲團,還有二個沒有現身,以夫子交友之廣,怎麼可能沒有人願意助他立言。”
“可時辰快到,人在哪?”
…
台下許多讀書人開始議論起來。
遠處,馬車上的三位女子同樣也是這般想道,楊盼兒修為雖然低,可書院夫子的名聲早就傳遍靈荒。
更重要的是,何翩翩出自瑤池,天下聖地極少有她不知道的事,一路上,她早就將顏夫子的事說給她聽了。
楊盼兒此時瞪大眼睛,好奇的望著高台之上的三人。
原來讀書人的氣勢可以這般強盛。
何翩翩神情淡然。
車廂外的沈玉則閉目養神,對周遭震耳欲聾的聲音置若罔聞。
“阿彌陀佛!”
一聲高亢的佛號從西麵傳來。
聽見這道聲音,無數人皆是將視線望向西方。
下一刻,眾人心中不由自主的產生一個難以置信的念頭。
劍佛出山。
那從西而來的瘦弱僧人,正是佛門如今的最強者。
劍佛。
誰也想不到,這位佛境的高僧居然不在靈山坐鎮,而是東來西關城。
更讓眾人感到震撼的是。
那劍佛居然踏著慧劍,猶如怒目金剛一般。
佛門與顏夫子,也有恩怨?
無數人下意識想到,可很快,他們眼中就閃出一絲了然意味。
苦和尚當年在帝都,便是被顏夫子以人間陣而震退。
從此,佛門東傳之路斷絕。
而大唐萬家佛寺也自那天起被掃落。
難怪連劍佛都會親來。
那般大的滅佛因果,他又豈會不親自來了結。
劍佛踏著慧劍,淩空而來。
顏夫子起身,朝著他行了一禮,神情並沒有絲毫變化。
仿佛那三人隻不過是尋常來論道的讀書人一般。
等到劍佛坐下。
場間隻剩下最後一個蒲團。
顏夫子神情平靜,並沒有開始講道。
劍佛閉目養神。
秦子真捧著一卷古書。
晏子書陰沉著臉,沒有說話。
高台之下,那些來此聽道的書生望著那最後一個蒲團,心中疑惑。
究竟是誰,這個天下還有誰輩分境界比劍佛還要高。
居然讓這般強大的修行者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