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玄道主!
沈玉神情平靜,對周遭的質疑聲音毫不在意。
在無數人的注視下,沈玉踏前一步,在最後一個蒲團上坐下。
場間頓時響起一陣嘈雜。
在麵對如此多的質疑之下,這家夥居然就這樣坐在那個位置。
可另人詭異的是,高台之下的讀書人,散修,還是一些聖地年輕一輩的弟子,皆是不敢上前挑戰。
因為他們清楚。
上三境,而且道劍雙修,曾經在萬流城與魔域弟子一戰。
任何一項,都是他們所不能比擬的。
片刻後,場間變得安靜。
顏師古看著西方坐著的劍佛,秦子真,晏子書,神情平靜。
讀書人的三不朽。
立言的時刻,終於來臨。
微風拂來,天空中的雲卷雲舒,仿佛有一陣白光灑落。
這些散在空中的浩然氣,飄灑出點點光輝。
這便是儒門弟子修行的根本,心中一點浩然氣,千裡皆是快哉風。
今日,顏師古在西關立言,天地震蕩。
那一絲絲快哉之分徐徐拂來,如低聲細語,如洪鐘大呂,又如玄妙之音,輕輕略過眾人的耳畔。
坐在他對麵的秦子真和晏子書二人臉色微變,神情複雜的看著那天空之中的浩然氣。
很多年前。
兩人曾經在帝都聽過文聖人講道,當時兩人隻不過是區區書生,也如其他人那般坐在場下聆聽大道。
當立言聲起,天地有浩然氣。
那時候,他們便想著如果有一天,也像文聖人那樣,那將是多麼偉大的一件事。
可惜,如今一個浩然氣散儘,淪為邪修。
一個垂垂老矣,行將就木。
那立言之事,今生無望。
眼前的顏師古年紀並不大,資質說起來也稀疏平常,可現在,他已經走在了自己的前麵。
若是立言成功,那麼就有無限的可能成就聖人之位。
到那時,書院便不再有三位聖人。
而是四位。
聖人代表著天道的認可,上一位被天道認可的人,所立下的天道之言,便是文若海,那同樣也是一位執筆人。
這便是儒門無數人想要成為帝都執筆人的真正目的。
轟!
顏師古身上的氣息猛然炸開,將整個西關無數人都籠罩其中。
聲若洪鐘。
“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儘也其為物不貳,則其生物不測。天地之道博也,厚也,高也,明也,悠也,久也。”
一副波瀾起伏的壯闊景象在每個人識海中浮現。
這便是儒門立言的威力,能夠引發天地共鳴,使得人自然而然的生出向往之象。
顏師古講道,講的是自身大道。
開始便是闡述了天地之道。
廣博,深厚,高妙,精明,悠遠,長久。
這便是顏師古於道的理解,大道不能言,天道可言。
話語落下。
天地異象出現,原本凝聚的雲層忽然出現一道縫隙,有玄黃色光芒灑落。
這便是天地功德。
麵對這般震撼場間,無數人皆是神情呆滯。
這種傳說中三教祖師立功德時的景象,如今能夠親眼所見,是何等的令人難以置信。
讀書人為天地立心。
天地又怎會沒有功德。
更遠處,馬車上的楊盼兒驚訝發現,旁邊的一株枯萎了許久的古槐居然重新煥發出綠色的嫩芽。
場間。
顏師古對那漫天灑落的功德金光視若無睹,口中輕聲呢喃,一道道大道箴言湧出。
“世間事,從來都不是隨心所欲。”
顏師古想到了自己這一生,那位替她而死的魔族女子,那位恨他一生的女兒,還有良師,益友,還有無數門人弟子。
文若海,院長,蘇陌,顏幕…
那些人的身影浮現在顏師古的識海之中。
有江河升起,無數水花滾滾流逝。
歲月長河,對許多修行者來說可遇不可求,顏師古在立言這一刻,居然連通了歲月長河。
可對於他來說。
大道前行。
有如何能夠活在過去。
顏師古的臉上浮起出釋然和解脫的笑容,在此刻,他想到了顏幕。
江河之中,有明月升起,倒影在浪花之中。
鏡花水月。
那無數次的冥想,都不過是對過往的意難平。
為何一個從沒有做過任何錯事的女子,就因為出身魔族,便是世人眼中的邪魔。
為何自己會軟弱的對此視而不見,任由那些衛道士除魔衛道。
為何不去尋找失落的女兒。
這便是顏師古的心結。
“天地之間,我的路走錯了,哪怕我立下大道之言,於我來說,也不過是在岔路上越走越遠。”顏師古輕聲呢喃“大道前行,在順心,在順應人心,陸既然走錯了,那便回頭。”
他抬起右手,將歲月長河拉近。
下一刻。
那些過往的虛幻雲煙化為了灰燼。
天地間,浩然氣猛然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