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銳禎搖搖頭,道“不知。”
沈紅綿奮力往上拱了拱,雙手環住他,小腦袋往前探,道“我聽說,她是有了愛慕之人,想和那人私奔,才會這麼不要命的。”
李銳禎道“是嗎?”
“是啊,”望著他側臉,沈紅綿小心翼翼地問道“假如,我是說假如,我雙燕姐姐也有愛慕之人,你當如何?”
“不當如何!”
嘶啞的話音落了,他站直身體,微鬆雙手,將人放了下來。
繞道他身前站定,沈紅綿道“你可曾想過,不與她成婚?”
何止想過?
簡直日日都在琢磨。
他道“我即已來了達蒙,返回時婚期必是過了,暫時不會成婚。”
說完便走,沒問到答案,沈紅綿自然不死心,正欲在問,忽地發現二人早已走出山穀,麵前一條土路,蜿蜒向前,極目遠眺,便能看到儘處有座城鎮,越靠近那城,一股子奇怪的臭味順風飄來越清晰。
沈紅綿稍作分辨,便知道是雄黃的味道。
二人疾步而行,進了達蒙城。
一直等在這裡的小九迎上來,將二人帶進臨時開辟的屋子,將這幾日的事,一一說了。
三日前,石海做先行官,和沈盛,戶部員外郎尚洪,還有小九一起抵達了達蒙。
此時城內富戶都已屯糧屯菜,閉門不出,而窮苦人則到山裡挖野菜充饑,街道上除了時有送殯的隊伍,鮮少有人走動。
這鼠疫嚴重,感染之後,人先是發熱,接著打擺子,不消兩日,脖子腫大異常,既而疼痛難忍,最後,吐血而亡。
沈盛到來之後,便派石海去臨縣將所有的雄黃搜羅來,先熏了身,在吩咐石海在街道兩旁,每隔五米,架起火堆,待到燒著時,便將熊黃塊子扔進去焚燒,用以隨風消毒。
所以,沈紅綿才會大老遠便聞見了雄黃的味道。
可光是消毒是遠遠不夠的,沈盛又叫石海將城門封了,不許人出城,更不許人離開家,但現下這興安城已是嚴重缺糧,有些人家沒發病,自然不能餓死,便來硬闖好幾次,是以,小九不僅在城門處等著李銳禎,更是做守兵,不允許人出去。
李銳禎道“你家大人呢?”
“他昨日離開去臨鎮找糧食了。”
“那石海呢?”
“小哥跟大人同去,說是去調兵,沈大人說了,鎮上汙穢衝天,必須得找人來清理。”
“沈大人在何處?”
小九往窗戶處一指,忘了外麵黑燈瞎火什麼都看不見,道“沈大人在那麵的屋子裡做湯藥呢!”
李銳禎點點頭,隨即吩咐小九找來兩塊子雄黃,在院子裡架起火來,熏好衣衫,叫沈紅綿也來熏,暗夜星空下,細柴燒著,劈裡啪啦做響。
他已問小九要來棉布帕子,遮住了口鼻。
沈紅綿疑道“你要出去?”
“對,”他想了想,道“你哥哥就在隔壁做藥,你若不想休息,熏好衣裳,戴好帕子,去見他也可以。”
二人相對而站,他似是擔心,微俯上身,靠近些,又道“且莫去鎮裡,記得了?”
黑色棉布帕子上,隻有一雙黑瞳晶亮。
許是離火堆太緊,烤的熱了,沈紅綿隻覺得耳垂發癢,便抬小手揉了揉。
他又重複道“記得沒有?”
沈紅綿避他目光,道“記得了。”
他這才吩咐小九帶著,急往鎮子上的富戶家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