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沈小姐被人暗戀了?!
翌日,卯時剛過,沈紅綿還在睡夢中,繡娘便以濕帕子貼臉,將她喚醒,又幫她穿了衣服,帶到了院子裡。
石海侯了多時,早有不耐,道“沈小姐請吧,我們大人要見你。”
李世安要見我,定是為了昨夜的事!
霧蒙蒙的大眼睛清明幾分,她本以為昨夜他沒有找來,便是無事了,誰知道躲的開初一,又躲不過十五。
去了,免不得要被訓斥,說不定還會被責罰。
沈紅綿笑道“你先回吧,我還沒睡醒,待我睡醒了再去。”
石海高聲道“我們大人說了!要是沈小姐推三阻四不肯來,那便是就地打暈,也要帶來!”
繡娘正燒火,噗嗤一聲便笑了。
沈紅綿朝她擠眉弄眼地示意,快幫幫我呀。
繡娘回,你就去一趟吧。
沈紅綿越發著急,你不能見死不救呀!
繡娘作攤手狀,轉身又燒火去了。
沈紅綿無奈了。
經過昨夜騷亂,百姓的安置又要重新規劃調整,李銳禎正坐在書案後看名單。
外麵漫天的雄黃味,這屋子倒清新,一股子竹葉清香盤旋在鼻尖。
沈紅綿輕呼輕吸,站在門板前,也不動,待他抬頭看過來時,立即遞出笑臉,眉眼彎彎地討好道“指揮使大人早呀。”
他今日身著墨藍色圓領繡暗紋窄袖直身長袍,發以玉簪束起,端坐著,道“過來。”
沈紅綿笑道“作甚呀。”
粉麵團子似的,一雙大眼睛透亮,勾住你,裝作無辜的模樣。
他手裡還拿著寫滿人名的紙張,擰著眉,不受蠱惑,沉聲重複道“過來!”
“好嘛!”沈紅綿應了,一溜小跑定在他書案前,繼續笑問“何事呀?指揮使大人?”
明知故問。
李銳禎垂眸,掃了一眼桌上的書,複又去看手裡的紙張,吩咐道“拿起來讀。”
“哦。”
雖不清楚他是何用意,沈紅綿還是乖乖地將書拿了起來。
他又道“第十二頁,出聲讀。”
“哦。”
沈紅綿又應了,翻到第十二頁,單手握書,以食指向下捋字,出聲朗讀,道“大脖瘟,乃鼠疫之症,由老鼠引起,多發於春冬兩季,病起甚快矣。”
沈紅綿頓住聲,不解的望向他,他眼皮未抬,低聲道“繼續讀。”
“自嘉興年間,便有此症發生,年遭乾旱,民顆粒無收,時立冬,遂以鼠肉果腹,未幾日,瘟疫爆發矣。”
“和慶年間,亦有之,病隱時,人未感,與常人無意,病顯時,亦與風寒之症甚似,醫若不查,必浮屍千裡,屠城也。”
起初剛入半城廟時,沈紅綿是和沈盛一同拜在了元妙道人膝下,沈盛苦學不倦,沈紅綿是看書本便要頭疼,是以,她的醫術才學了半吊子。
將書翻頁,心中雖有不耐,也是忍著,繼續認真讀道“醫若查得,當將人群分離,家家閉戶,先以雄黃消毒,再以麻黃、桂枝、炙甘草、杏仁、紅棗、生薑、石膏為方,煎好湯藥,連服數日,方可藥到病除耳。”
“此疫症,人傳人,初始咳嗽,既而高熱不退,伴有驚厥,頸項腫大異常,疼痛難忍,病患常胡言亂語,耐受不住,自毀其身,死狀極慘矣。”
來了達蒙,也常能看到死人,可那些死人都是裝在棺材裡,見不得廬山真麵目,是以,沈紅綿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得了這鼠疫,死時竟這般痛苦。
不由得頓聲,縮縮小脖子,才繼續讀下去,道“故,此疫凶險非常,應防患與未然,勤洗手,避生水,多通風,管理環境衛生,可保無虞也。”
將書合上,她已明白,為何他要逼她念這醫書,隻怕是想用這“疼痛難忍,死狀極慘”嚇唬她呢。
便道“指揮使大人,我讀完了。”
他抬頭,明知她察覺了自己的心思,仍無甚表情的道“可明白這疫症的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