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壯漢似不服氣,氣哄哄的走著,也不說話了。
一隻紅嘴鳥兒迎麵飛來,從他們身側飛過,翅膀伸展,越飛越快,直到被挖的墓道處,與翻過石頭出來的黑衣人擦肩而過。
這黑衣人來在已回填平整的墓道口,左右打量兩番,轉身從另一條路下山去了。
辰時到了,日頭升起,溫熱鋪撒,林子裡的鳥叫蟲鳴越發多起來。
石海從樹上跳下來,走到另一棵樹旁,仰頭道“大人,剛剛那是四王爺府上的金護衛。”
兩人合力才能抱住的老樹,往上五六節枝丫,在右側最粗的一根上,身著黑色圓領窄袖長袍的李銳禎坐在那,黑色皂靴從袍擺處露出來,兩隻大手向前摁著樹枝,虛撐在身體兩側,他垂眸,道“看清了?”
金侍衛,名喚金陽,此人自小在四王府長大,右手天生六指,是以特彆好認。
石海點頭,道“不會錯,就是他!”
李銳禎點點頭,堅實腰腹發力,略微起身,右腳輕點樹乾,飛身下來,便走便道“剛剛夏府小姐穿的衣裳,你可看清了?”
石海腳步微頓,道“也看清了。”
李銳禎道“既如此,下山後,你去大良街,照她穿的衣裳,仿製一套,晚間再去義莊找個無名女屍,給她換上,帶到這,送墓裡去。”
如今夏雙燕跟著郭紹走了,棺槨空著,必是授人以柄,石海立即明白了李銳禎意圖,道“屬下下山便去辦。”
“嗯。”
二人又走須庚,李銳禎又道“彆忘了將臉毀了。”
“是。”
這功夫李銳禎扶樹而過,石海目光停在他手背上,一下就愣了。
隻見他左手的關節處均破裂紅腫,似是……
酉時未到,天還暗著,那廂夏雙燕醒不過來,沈紅綿俯在她身上,哭的肝腸寸斷。
是以,郭紹,李銳騫和那兩個壯漢都沒注意到遠處樹上的悶響。
石海離的近,當時聽的真切,至於是何響動,他卻不知道,現下見了李銳禎的手,愣在原地,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這是捶樹捶的啊!
李銳禎回頭,掃他一眼,石海立即反應過來,快步跟上了。
且說那日沈紅綿翻牆回了沈府,匆匆將臟汙的衣衫除了,又換回小衣爬回床上,閉眼假寐,待冬葵端著水盆進屋時,隻當她賴床不肯起,便也沒有疑惑。
翌日,辰時到了,沈紅綿便將冬葵喚來,伺候她洗手淨麵更衣,裝作一副滿是期待的模樣,嘴裡嚷著要去夏府,參加夏雙燕的歸寧宴,一切收拾停當,待出門時,冬葵哭喪著臉,將她攔住,將夏雙燕初六身死的消息說來,沈紅綿自是要裝作不信,問道是不是我哥哥怕我去夏府胡來沒有規矩,才讓你編這麼個瞎話蒙我?
她臉色煞白,冬葵邊哭邊發咒起誓的作保,沈紅綿這才勉強信了。
也不見哭,幽幽折回床邊,爬進去,將維帳落了,躺下,一動不動了。
她想,折騰的太久了,她實在需要歇一歇。
冬葵見她此番模樣,嚇的六神無主,哭著奔到前院想找元冬,可元冬奉沈盛之命去了宣城賀縣找那白麵書生,也不在府裡,冬葵急的沒了法子,和徐媽媽商量了,趕緊派小廝去太醫院告知沈盛去了。
小廝到太醫院撲個空,原來沈盛已奉召去紫金城了。
待到申時,沈盛歸府,冬葵誠惶誠恐地上前把話說了,沈盛原知道這消息是瞞不住的,便也沒有責怪她,隻是吩咐她去廚房將飯食端來,二人一道去了沈紅綿閨房。
沈盛將帷幔掀起,用鉤子掛好,站在床旁,沈紅綿坐起來,倚軟枕而坐,笑道“哥哥你回來啦。”
她臉色蒼白,笑意也是強撐,沈盛心裡一痛,點點頭,微微側目,冬葵立即將矮幾搬來,又折身將兩菜一湯放好,握著托盤退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