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的紙人吊在鋼筋上麵,白色的紙錢泡在滿地汙水中。
“南部貧民窟。”
李諾望向旁側,一個石佛與他雙目對上。
佛身有一行用小刀刻下的字。
——何業生彼活地獄處?彼比丘若見聞知……
後麵的字沒了。
李諾對佛一拜,把後麵的內容背誦出來:“或天眼見,若有殺生樂行多作,此業普遍,殺業究竟,和合相應,墮活地獄根本之處。殺生之業有上中下,地獄受苦亦上中下。”
《正法念處經》,往生地獄。
不知道是誰刻下的字,但說明了這個聚集區的不正常。
一,恐怖是玩家帶來的。
二,東方韻味的古樸和詭異。
三,地獄和妖魔在城裡肆虐。
四,終焉的瘋子在盯著。
他壓住帽簷,拿出支線任務“時間旅行者”的獎勵【全能力強化黑卡】。
“效果是在戰鬥危險時會自動觸發……具體有什麼好處又不說。”
李諾念叨著隻好把黑卡收進口袋,然後便往前踏出步子。
轉了足足兩條街,低矮的電線杆,無人的雜貨鋪,灰磚青瓦,漆黑原木,帶著濃鬱的東方風格,安靜的沒有人聲,遠處工廠的煙囪還在冒著綠色煙霧。
有些詭異,但危險還沒來。
直到巷子拐角彈出一張人臉,是個蓬頭垢麵的姑娘,她可憐巴巴的盯著李諾,然後轉頭就跑,最後跌跌撞撞的摔倒在地,縮在牆角。
潔白的小腿上滿是汙泥,雙目渾濁的全是恐懼,這女人仿佛看到了惡鬼般看李諾,渴求的咽下口水。
“彆殺我……”
“求求你……”
她慢慢的捂住頭。
李諾走過來,手杖擰進了這女人的腦袋裡,帶出一塊塊血肉和噴起的血稠,女人突然伸出手要抓過來,但被蒼火點燃的身體消失在牆角的血稠下。
她是妖魔。
《大劍》世界的妖魔,它們不喜歡群體活動,可輕易化作曾被其完全吃掉過的人類,借此混入人類的村莊進行狩獵。
僅憑人類的肉眼是無法分辨出變身後的妖魔的,原因就是被妖魔吃掉過的人類的身體可以被妖魔重新具現,而且如果妖魔吃掉了被害者的大腦,妖魔可以完全再現被害人的記憶和思考模式。
它們擁有人類一樣的思維能力,對血肉有無限的渴望感,就像一群癮君子。
正想著,李諾往一側看去。
紅紅的紙人垂在半空,一顆人頭像皮球一樣從上麵彈著砸在地上。
搖頭大笑的小孩從鋼筋支架上跳下來,血跡斑斑的白色布衣,胸口印章著一隻小豬佩奇。
“叔叔,和我踢球,哈哈哈哈哈哈……”
小孩跑動姿勢非常滑稽,像是跨步似的前後跳動,兩隻豎著的胳膊擺動幅度極大,五根纖細的手指死命往外伸著,邊跑邊踢人頭,嘴角還掛著溫熱的血跡。
“叔叔,踢球,你輸了,我就……”
李諾一巴掌給孩子扇到牆上。
“叫哥哥!”
他一腳把腦袋踩扁,像西瓜汁一樣的黏液爆出,濺了大灘在牆上,半明半暗的光下,李諾的牙齒森白分明。
又是妖魔。
李諾手杖點地,踩著粘稠的血,往前走去。
巷子裡,一個個白慘慘的腦袋從上方的鋼筋裡露出,這些妖魔躲在紅色紙人的後麵。
妖魔們露出猙獰。
李諾輕輕抬起頭,嘴角控製不住的往上翹。
獵魔人饑渴難耐。
……
一家露天小酒館裡。
魁梧的男人手拿大碗,一口悶下碗中酒。
“是誰把那瘋子送我這兒來的?”
桌上擺著李諾的懸賞。
柱頭後站著一人,頭戴黑帽,帽頂近圓,綴一絨球,後沿高出帽頂。
這人拱手行禮。
“可彆大水衝了龍王廟,自家人借一下您的刀。那小子難對付,得先宰了。”
未等男人張口,頭頂太監帽的人又說:
“上位們對付那些‘空’的外來者了,這兒就您能辦事,彆辜負了上位。”
一旁,手拿苗刀的姑娘舔著嘴唇,笑著回道:“您想用他的東西換好處吧?”
“迪妮莎的血統,是上位們想要的東西。他自己送來了,咱們沒有不收的理由。”
姑娘聞言,說:“滾你媽的蛋。”
話落,戴著太監帽的男人化為散沙消失。
“病哥,怎麼辦?”姑娘走過去給魁梧男人倒酒,並說:“下了決心可就要玩命了,不然上位就得要您的命。”
被稱為病哥的男人一手端酒,一手拿起畫著李諾的懸賞單。
他沉默片刻。
“殺。”
“那我就把命給您了。”
說罷,姑娘用架起苗刀抹了脖子,血撒進酒碗裡,妖魔們魚貫躍出,分了姑娘的屍體。
男人看著這一幕,口中哼著小曲,一口將血酒飲下,殺氣大增。
……
南部貧民窟。
綠色煙霧燒灼陰天。
寂靜的巷子裡不時有厲嘯聲傳來。
李諾走在巷子裡,身後血洗般的腥臭,數不儘的妖魔被撕的稀爛倒在那裡。
“二十六……”
“不多啊。”
他清點著殺過的數量,二十六隻妖魔,確實不多。
想著便使勁吸了吸氣,又聞到了近在咫尺的妖魔,他像找到寶藏的孩子一樣,興衝衝的舔著嘴唇邁進一家小院。
破敗的院子枯樹折天。
木屋裡傳出血肉撕扯的聲音,李諾咯吱的打開門縫,裡麵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個個都扭著脖子瞪著門外,臉色煞白,牙齒掛著肉渣。
地上、床上,全是人,血像油漆一樣滲透了木屋的內部,黑壓壓的。
小院五口人,全在這間屋裡,都死了。
李諾頂開門扉,撞進屋裡的妖魔視網膜上。
下一秒。
從門內跳出了熱鬨和血腥。
院子外的燈籠搖晃蕩漾,院內撕扯的血肉,淩亂的血點,叫喊、震動,手杖的光影,最後屋門倒下,手杖擰出一聲慘叫,一切瞬息間落幕。
李諾踩著妖魔流出的腸子走到衣櫃前,打開櫃門,一個十四五歲的女孩卷曲著縮在裡麵,她張著驚悚的大眼睛,恐懼的止不住哆嗦。
女孩沒有說話,隻是把手指插進眼眶裡摳出眼球,期間沒有一絲的痛楚之聲,咬碎了牙,抽出眼球,捧著遞給李諾。
“哥,我沒看見,彆殺我,我是人。”
這雙晶瑩剔透的眼球印在李諾銀色的瞳孔上。
“……”
迪妮莎的腦袋在培養皿中漂浮,銀色的妖瞳盯著玻璃壁外的黑暗。
哼笑聲從黑壓壓的另一頭一點一點的響起。
“來了~哼啦啦啦~獵魔人來了,迪妮莎的血統來了。”
這名玩家通過一條信息確認那個有迪妮莎感知力的家夥出現了,她緩步的走出黑暗,來到培養皿前,眼睛凝著在培養皿液體中浸泡的、迪妮莎的頭顱。
“你終於能複活了,迪妮莎。”
這時電話響了起來,這人回身離開房間。
等他離開後,實驗室在黑暗中靜謐至極。
培養皿裡的迪妮莎嘴角微不可見的動了幾下,她露出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