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姐,大佐請你下樓。”
沈春麗一愣,門口的大平光一上前淡淡一笑,隨手把那困鈔票塞給她,頗為得意地道
“請交給鳩山先生,他會明白的。”
到底怎麼回事?大平光一居然敢這麼囂張,連下樓都免啦?沈春麗一頭霧水,但沒事就等於是好事,作為她但求太平。因此也沒有多嘴,拿著錢揣好槍下樓,走到一樓大門口正碰上一群人進來,個個緊繃著臉,看樣子就不是善類。
小林正樹大概知道這幫人惹不起,早早攔住沈春麗,以便讓路。來人根本沒離他們,目不斜視耳不旁聽魚貫而入。鳩山壽行已經龜縮在車裡,臉色相當難看,等沈春麗一進來便下令
“開車,回將軍住所。”
放棄大平光一,連證據都不需要?語氣不善臉色也不善,感覺有點灰頭土臉!轟轟烈烈安排了一場反諜大戲,結果大幕還沒拉開就這麼無聲無息結束,剛才那幫人到底什麼來頭?
滿腹狐疑的沈春麗回頭望望大平光一的家,一樓二樓燈火通明!再看看手裡的鈔票,益發不得要領。
錢是國民政府發行的法幣,簇新,整整齊齊捆成一捆,都是十元一張的,看樣子是整整一千元。這麼點錢說多不多說少不少,說多,這些錢若送給薑玉鳳,確實能解決成都一大家子一段時間的吃飯問題。說少,在鳩山壽行眼裡,也就值瓶酒錢,此人生活相當奢侈。
“鳩山君,監視的人安排了嗎?這是大平光一叫我轉送給你的,不知道什麼意思。”
歪在座位上的鳩山壽行拿過法幣看看,頹喪地搖搖頭,好久才想起來回答沈春麗的問題
“放棄監視!此人身份特殊。”
“啊!”
沈春麗大吃一驚,哪有這樣的軍人?不管剛才來的那撥人是誰、不管大平光一身份有多麼詭秘、不管他的背後的職業有多麼顯赫,都不能證明他無辜、都不能洗脫他的重大嫌疑、都不能保證他不叛國!再說放棄監視怎麼跟佐佐木石根交代?此事如果換上不怕死的鬆井義雄,拚著蹦了門牙也得一咬到底,即使東條英機現身也白搭。
刹那間,沈春麗終於確定鳩山壽行的弱點,懼上!
平時做事一切圍繞著佐佐木石根的喜好來,有時為了獻媚甚至不惜冒無謂的風險。擅自調動飛機阻止鬆井義雄抓捕鄭元龍,伏擊王哲險些被殺,設計引誘文韻,就屬此類。一旦遇到阻力,要麼硬闖,要麼就垂頭喪氣認慫。今晚,他極有可能碰上了背景比佐佐木石根更豪華的人物,所以他蔫巴啦!
玩政治,鳩山壽行應該是把好手,陰險藏在微笑中,殺人不見血。上戰場則狗屁不是,銀樣鑞槍頭一個!
年紀輕輕,不管走哪裡都得帶著暗殺小隊!論獨當一麵,比鬆井義雄差遠啦!根本立不起門戶!話說回來,這樣的人需要助手,而沈春麗堅信,憑自己的素質、信譽、才華,將會是不二人選。今晚麵對大平光一的譏諷時,鳩山壽行對她的維護很到位,說明眼下正是大好機會,應該繼續爭取。
因此沈春麗語氣委婉地道
“鳩山君,我們隻是執行將軍的命令,不折不扣即可。無論大平光一依仗誰,監視不能撤。不但不能撤,還要二十四小時輪流值班。包括他去哪?見什麼人?談什麼?如果能竊聽更好!”
“停車!”
鳩山壽行低沉地吼一聲!掂量著手中的法幣,狠狠盯沈春麗一眼,然後才後怕似的道
“沈小姐,貿然監視大平光一,被發現恐怕會連累將軍。”
大平光一到底什麼身份?區區一日本銀行經理,居然有如此大能量!搬來的救兵居然把鳩山壽行嚇得臉色發白。沈春麗不好刨根問底,但一字一頓地道
“我習慣啦,執行將軍閣下的命令不打折扣。”
也許是受到鼓勵,也許是受到刺激感覺自己窩囊,也許是就此放棄大平光一不甘心,鳩山壽行把法幣重重拍座位上,巨大的心理壓力導致胸部像風箱一般起伏,低沉地對貼身護衛道
“下車,帶領後麵的暗殺小隊全力監視大平光一,我住將軍家裡,有情況隨時報告。不許暴露。”
汽車重新飛馳,下達完監視命令後,鳩山壽行好像好崩潰啦,再也沒有吱聲,如保定的老人玩鐵球一般不停地掂量那捆法幣。沈春麗不好問、也不能問、更不敢問,法幣到底有什麼貓膩?汽車直接駛進小院。自佐佐木石根回東北後沈春麗第一次來,環境依舊、崗哨也依舊、樓裡的仆人依舊。
鳩山壽行下車後雖然煩躁不安,卻沒忘記禮貌,彬彬有禮地沈春麗請進客廳,直到仆人端來茶水他才歉意地道
“沈小姐稍坐,我去與將軍閣下通話。”
沈春麗莞爾一笑,示意他自便。直到此時她才明白,佐佐木石根居然把這裡變成據點,為了與他保持聯係還設立了電台。老狐狸到底打什麼主意?難道離開之前就相信自己很快回來?這裡誰負責?沒等喝完杯中茶,外麵進來一人差點把她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