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媽整天吃得好睡得香,就全給梅花供了奶。
小初在房裡挖空心思要討好長輩,楚懷德在房裡焦頭爛額斷情絲。
想……不想,再想……楚懷德跳起來,對著自己腦袋就是一頓敲,高聲念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楚懷德沒有辦法,念四書五經全不管用,他開始念佛經。
念了幾句,對著幾上一盆水仙茫然,已經整整十二天沒有出門。十二天呀,十二天,楚懷德在房中暴躁地走來走去。今天就是把所有佛經念完,他也覺得不會起作用。
不然出去走一走?不到樓家去上街上轉一轉。這念頭剛一出來,就遏製不住地騰騰往腦子裡轉,迅速散到全身,促使著他往外麵去。
出來見雪中蘭草好,蒼翠;雪中枯枝子好,老道;雪中樓妹妹……楚懷德揉揉眼睛,還是一片雪地,雪中沒有樓妹妹的臉。
他重打精神,心裡念叨著,我不往樓家去,我偏不往樓家去……翻來覆去念叨著,一直到大門上,楚懷德愣了一下,然後歡喜不儘“大有,你來看我?”
樓大有臉色臭臭的“我來看你好幾回,你躲著不見我。”楚懷德哈地一聲笑,過來親熱地拍拍樓大有肩頭“沒有的事兒,我,剛走親戚回來。這要過年了不是,總有幾家親戚要走。哈,我是從角門裡進來,所以沒看到你在。你等我,真是有勞,有勞,哈哈。”
念叨了半天不去樓家的楚懷德,見到樓大有來,其實心中很喜歡。樓大有一旦遇到了他,哪裡肯放,拉著他就出去了。
街上轉了一圈子,自然而然到了樓家。樓大有歎氣“唉,你去勸勸吧,大人的事兒我也管不了,隻是苦了我妹妹,她又要為你守,又怕你不真心,拿話激了你幾句,你從此不來。她天天睡在床上隻是哭,這解鈴還是要係鈴人。”
樓大有此時,儼然一個好人。楚懷德聽到,三魂立即走了兩魂,全飛到樓妹妹身上去係著不動。他不由自主地跟著樓大有往樓姑娘閨房中去,這一次是真真切切地進樓姑娘閨房。
人在房外,就聽到房中一片輕泣聲。這聲音熟悉,是樓姑娘的哭聲。楚懷德身不由已,不用人讓就進去了。
樓大有出來見父親樓五官人“我把他帶到妹妹房裡去了,現在還在那裡。”樓五官人對兒子讚賞地笑一笑“你大了,很會辦事兒。街頭巷尾都在哄傳,讓皇上前一陣子立下遺詔,這倚重的大臣就是楚少傅。楚家這大樹,應該還是好乘涼。”
父子相視一笑中,樓五官人再對兒子道“你大伯父有時候有氣節也有體麵,所以這事兒不能告訴他。先告訴了他,他一定說不好。兒子,大伯父為家裡操心頗多,咱們自己能擔的,不能讓他為難。等到他以後知道,楚家就是問起,他推說不知曉,也是底氣十足。”
樓大有的父親,給他上的一課,是這麼一課。
這一晚,翠袖玉腕溫香滿懷,楚懷德留宿在了樓家。
第二天一早,樓姑娘倒是早早的催他走,及到楚懷德要走時,樓姑娘又哭起來“你這一去,再不來了吧。”楚懷德急得跺腳發誓“我要是不來,我是個大王八,我把心都給了你,你不信,拿刀來剜了去。”
一麵說一麵作勢到處找刀。
樓姑娘“撲哧”一笑,又嗔怒道“以後你說一碗水端平,拿我當平妻看的話,這話假不假?”楚懷德又發誓“昨兒晚上跪在樓板上說的話,這一輩子不會忘。”
樓姑娘這才放他走,手裡把玩著楚懷德頭上的金簪子,看著上麵的花紋出神。
女子無才便是德,過去的姑娘大多是由家裡來安排終身大事。家裡人說好,她也說不出不好來。這樣的人在過去,是占大多數。
大雪還在下,楚懷德躡手躡腳溜回房。第一件事,把頭上的簪子先去掉。他的在樓姑娘手裡,他頭上束發的,當然是樓姑娘的。把簪子換過,再來見二老爺“我錯了,昨天和人論文到晚上,吃了幾杯酒睡著了,醒來已經是半夜。怕半夜裡回來驚動一家子人,就早上回來了。”二老爺精神不佳的樣子,揮揮手“去吧。”
楚懷德出去後,張姨娘從房中出來“二老爺怎麼不罵他,以後再這樣還了得?”楚二老爺由衷地說了一句“我老了。”
張姨娘聽不明白這話,即將要老更要管好兒子才是。她不知道二老爺此時想起來楚懷賢,懷賢到這年紀,夜不歸宿楚老夫人不再過問。
做父親的老了,當兒子的當然是大了。楚二老爺隻能歎氣“到他自己硬翅膀的時候了,碰幾回釘子能買個乖也好。”
由侄子在前麵做例子,楚二老爺如今也不想多管了。
就管又如何,難道還能管他一輩子。總有一天,懷德是要成家再有他的孩子,楚懷德也到長大的時候了。
楚二老爺出房去看梅花,老梅更比新梅格外精神。隻是人老了,能如老梅一般嗎?
對著這梅花,楚二老爺一時懷老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