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迎上葉夏的目光,心裡高高的堡壘突然坍塌了一塊,他把被子堆在床頭,半躺上去,低沉地、長長地歎了口氣。
“今天去捉泥鰍,我挺開心的。”沈南望著陳舊的天花板,低聲說。
葉夏點點頭,說“我也挺開心,以前沒弄過這個。”
沈南看向葉夏,苦澀地笑了一下,說“你因為沒經曆過,覺得新奇,我呢,是突然懷念起小時候和奶奶一起捉泥鰍的時候。”
這段時間和葉夏相處下來,沈南也發現葉夏是個敏感的人,明顯是和沈南親近了,兩人很多時候都會互相托底。
葉夏看著沈南,雖然他在說話的時候臉上在笑著,可是眼中卻彌漫著哀傷。
“從我們認識到現在,我從沒聽過你提起你的家人。他們現在在哪裡?”葉夏輕聲問。
沈南抬手狠狠搓了一把臉,聲音裡帶著顫抖“親人,我的親人,已經不在了。”
葉夏心中一驚,默默咬了咬牙。
沈南眼神望著虛空裡,記憶被拉回了他上大學的時候。
一個從福利院出來的孩子,考上了大學,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但是沈南的悲慘生活也開始了,他申請了助學金,沒課的時候去外麵兼職,幾乎算是半工半讀了。
本來這樣的清苦的日子他還能承受,但是他的爸爸出現了,沈誌遠,多麼美好寓意的名字,但是他是個魔鬼,女兒嫁了人,和他斷絕了關係,兩個兒子不成氣候,做著日結工作,一天的工資又拿去揮霍,日複一日陷在生活的沼澤裡。
沈誌遠本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以前在大山裡,憑借著自身的絕對武力,對家裡的人動輒打罵,尤其對沈南,基本就是下雨天打孩子,閒著也是閒著。
有天他在大學旁邊遊蕩的時候,就看見沈南從學校裡出來,去兼職。
他就纏上了沈南,三天兩頭和沈南要錢,沈南不給,他就跑去學校鬨,說沈南是個白眼狼,拋棄家人,獨自享福。
沈南沒辦法,隻能給他錢,來換取短暫的寧靜。
這樣的生活,貫穿了沈南的大學生活,他大學畢業後,直接離開了那個城市,到了淮城。
在淮城這個大城市裡,任何人都能像水滴融入大海一樣消失不見。
沈南也的確擺脫了沈誌遠,他順利入職和元集團,在葉榮生手底下做事。
沈南說完自己荒唐淒慘的身世,葉夏呆坐在床上,目瞪口呆。
在葉夏以前的認知裡,沈南是個從來不會讓任何人占便宜的功利的人,原來他竟然一路被自己的父親吸了這麼多年的血。
葉夏想安慰沈南幾句,可是發現不知道該如何組織語言。
“我以為我真的自由了。但是,他又找到了我,我接到他的電話,就是在董事長安排我來雲城的路上。”沈南眼底閃著淚花,眉間都是冷意。
“你之所以落後我那麼長時間才來到白鶴鄉,是因為你去見他去了?”葉夏恍然大悟,低聲道。
沈南無力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