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房之前,先路過書房。李鳳寧腳下一轉,踏進書房。
說實話,正房因為她自己要住其實勉強能看。而書房因為從來不用,加上前陣子李端塞給她的東西她懶得收拾就全塞進書房,所以這間屋子亂到她都不想把腳踩進來。
但是現在……
筆墨紙硯好端端地放在書案上應該在的地方,百寶格裡幾件素色的瓶壺乍看不顯,細看卻十分舒服。書架上不再空空如也,花瓶裡還插著幾枝恣意怒放的桃花。
“你前麵吞吞吐吐的,就是想說這個?”李鳳寧回頭,臉上忍不住就帶出點笑意。
她又不是喜歡虐待自己,有人能把屋子收拾得乾淨舒服,她自然不會不高興。李鳳寧走到書案後,雖然沒有坐下,但是筆墨卻都放在恰到好處的地方,伸手可及。
“小姐你不生氣?”顯然有點意外的隨兒,跟著走到了書案前,他抬頭盯著李鳳寧的臉看了好一會,才重重地吐了口氣,“太好了。梓言哥哥說要收拾的時候,我一直擔心……”
梓……
“咣”的一下,巨大的鐮刀斬斷了所有輕快的情緒。
李鳳寧皺起眉,“你剛才說誰?”
“梓言哥哥啊。”這回,隨兒卻沒有立刻察覺她的不妥,“他說小姐不喜歡這麼亂七八糟的,所以才說要收拾……”
“梓言見過大小姐。”隨兒還在說著,書房門口突然傳來一道低低的男聲。
一道雖然輕細,但是在李鳳寧耳裡卻像炸雷一樣響亮的聲音。
她遲疑了一下,卻還是慢慢抬起了頭。
而當那一抹熟悉的身影映入她的眼簾時,“轟”的一下,全身的血液全部衝到了頭頂,讓她眼前所有的一切都虛化發白。
隻剩下那個身影。
隱秘被曝光的感覺散去後,帶著涼意的苦澀開始從心底源源不斷地向全身彌漫。
不論他是什麼身份,不論他有過什麼樣的經曆,李鳳寧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是喜歡他的。
但是這個人……
卻用一種最簡單的方式放棄了她。
沒有努力,沒有嘗試。他輕易地否決了她與他之間的所有可能,然後隻用一句話就把她推出了他的世界。
現在,就像他的離去一樣,他又毫無預兆地出現在她麵前。
以一種絕對不可能的方式……
“梓言哥哥就是殿下送來的人。”
隨兒的聲音,一開始沒能讓李鳳寧理解。
這是當然的。在這個王府裡,除非李端點頭,否則誰也不可能把一個入過賤籍的男人帶進來。
但是,她為什麼會點頭……
李鳳寧看了眼隨兒。
隨兒懵懂不明地看著她。
李端是一個嚴肅刻板的人,而她對她尤其苛刻。所以一旦知道了梓言的存在,她會做的就隻能是打發他走。默許梓言入府,即使在李鳳寧最荒誕的夢裡也不可能發生。
能讓她同意的,不是陛下開了口,就是發生了什麼非常嚴重的大事。
陛下當然不會為了梓言開口,而最近發生的大事……
李鳳寧覺得左肩已經好透的傷口開始隱隱作痛。
天底下,與她至親的兩個人啊。
一個買通侍衛,差點連她的命一起買走的妹妹。
還有一個……
李鳳寧隻覺一顆心不停地往下沉。
“小姐,小姐?”
“都去收拾東西。”李鳳寧慢慢坐下來。
“哎?好吧……梓言哥哥,我們走。”
還有一個,受傷期間就沒有出現過,然後想用一個伎子就安撫她的……
“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