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寧天下!
軍器監……
李鳳寧放下筆,向後倒進寬大的椅子裡,閉上眼睛長長地吐了口氣。
還真是麻煩。
其實就她自己來看,軍器監完全沒有存在的必要。工部就管著所建造的活計,歸並到工部裡不僅有利於橫向的交流與資源的統合,對於朝廷來說也便於管理。
但是對於目前的她來說,軍器監卻反而成了最適合她的衙門。
今上就算再疼她,也不能貿貿然把個六部之一交到一個二十歲沒滿的毛丫頭手裡。且不論蕭明堂這二十年裡兢兢業業,至少沒有犯什麼必須被摘掉官帽的大錯,她自己也沒信心管好這麼大攤子的事。李氏為赤月之主,可畢竟仍以士族治天下。偏愛如果到了過分的地步,相信有人產生“換個人來做皇帝”的想法也不遠了。
但是,她能做的極其依舊有限。
雖然她砍過人的事實,讓所有屬官和胥吏都在她麵前表現得十分賣力,但實際上的成效卻依然呈現出一種老牛破車的樣子。
她把庫中舊到不能用的東西換成銀子填了一半的舊賬,她把因為沒有足夠銀子而擱置的箭支改造計劃重新啟封,她甚至還拐到了蕭令儀來做監丞。
李鳳寧睜開眼睛,拿起茶杯走到窗邊。
蕭令儀是個十分有趣的人。雖然她自己認為她更向往武職,但是在渭陽的時候,她在庶務上表現出來的才能簡直令人驚歎。對於一個僅隻有十七歲的年輕人來說,她對於繁雜事務的耐心以及千頭萬緒的條理性都幾乎讓李鳳寧覺得自己麵對的是朝中熟於此道的老臣。一個能管得了細務,帶得了士兵的人,性格居然還單純到了簡直能稱之以淳樸的境地,足以讓李鳳寧徹底原諒蕭端宜給她帶來的所有煩惱。
李鳳寧低頭,看向自己攤開的手掌。
隻要她娶了時家小弟,那她就牢牢地握在李鳳寧的掌心,這輩子都彆想逃走了。
李鳳寧用力一收,握緊拳頭。
庶務有了著落,設計有聿姐,那麼接下來就是試驗用的銀子……
不,還是缺了什麼。
缺了一點看不見也摸不著的,卻對整個軍器監上下所有人都至關重要的“什麼”。
但那個“什麼”到底是什麼……
窗外傳來一陣喧嘩,李鳳寧眉頭微蹙,抬頭望去。
軍器監裡因為有火爐,所以特地造在永安渠邊。與李鳳寧所在主屋隔著校場相望的打鐵房,開窗就能看見河水。後來因為軍器監進進出出的東西容易汙損城內大街,所以特意在永安渠那邊開了一道門,礦石和煤炭都從那裡進。
喧嘩就是從那道門的方向傳來,隻可惜從李鳳寧這裡隻隱隱能看見人頭攢動,實在看不清發生了什麼。
待李鳳寧走出屋子的時候,那群吵吵嚷嚷的人至少已經有一半站到了大門裡麵。有不少胥吏衙役聞聲而出,四下裡形成一個鬆散的包圍圈站在校場上。越走越近的李鳳寧輕易就找到了沒有人前去阻攔的理由。
李鳳寧本來就覺得煩躁,見此情形更加不悅,隻低喝一聲,“衙門重地,何人在此喧嘩?”
見著李鳳寧出來的胥吏們都是一驚,雖然沒敢逃走,倒是都停下竊竊私語。然後安靜從外至裡慢慢侵襲過去,沒多久站在人群中間大聲吵嚷的四個人也發現了陰沉著臉的李鳳寧,一起朝她看過來。
這四個人年紀都不到二十的樣子。其中三個衣飾上有金有玉,神情有些倨傲,分三個方向站著。被包圍在中間的那個隻穿了一身棉布衣衫。她鼻青臉腫,朝李鳳寧看過來的時候人還歪著,也不知道是傷了哪裡。
李鳳寧看著大開的門,以及門邊堆放的煤炭袋子。應該是在搬運東西的時候,這四人在附近吵嚷,推搡間無意中走了進來。
“你們是什麼人?”李鳳寧皺著眉,“可知這裡是軍器監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