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打算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又不是少了他就不活了。”李鳳寧勾起嘴角,拉起一抹嘲諷的笑。
殷六顯然並不滿意這個答案,隻是繼續肅著臉緊盯著她。
“小六,彆這麼看著我,我沒打算自暴自棄。”就算李鳳寧也沒法無視那灼灼的視線,於是隻能歎口氣,“我剛回來那陣子的確消沉過,但後來是隨兒勸醒了我。或者這樣?”李鳳寧眼睛微眯了下,聲音略略有點發狠,“我要娶一個比他更好的夫君,我要好好地過日子,我要他有一天為他的選擇後悔。”然後她的表情跟著語氣一鬆,又變回之前那副笑眯眯逗孩子的模樣,用哄孩子的語氣對殷六說“這樣你放心點沒?”
殷六到底是沒繃住,眼中漏出一絲笑意,“所以,你就看上鳳家那位公子了?”
這回換了李鳳寧結結實實地一呆,“……你說誰?清容?”
“‘清容’啊……”殷六意味深長地重複了一遍鳳未竟的表字,然後說,“最近京裡到處都在說這個呢。”
“說我和清容?”李鳳寧眉頭一皺,“為什麼?”
殷六一挑眉,“你自己算算,今年你二月底回到安陽之後,見過他幾回了?”
“哪有幾回?”李鳳寧也跟著她挑眉,“三月我就沒怎麼出門,也就是姐夫叫我去連家送點東西才遇見他。後來他托我去請太醫,陪他去過太醫院幾回。之後他為這個事請我一回,我又還過一席。統共也就……”李鳳寧一邊說一邊算,等算清楚了自己也心虛了起來,“呃,七回……”
“如今八月才過去一半,統共一百四十多天裡得見過七回。”殷六似笑非笑,“算下來二十天就能見上一回。你自己說說,人家知道之後會怎麼想。”
“我還約了他後天賞菊呢……”李鳳寧乾笑,“要不我尋個借口說不去了?”
“你討厭他?”殷六顯然十分意外。
“討厭倒是沒有……”李鳳寧眉頭壓低,似乎有點理不清的樣子,她一邊說著一邊眼神飄遠,“而且他平時看著挺明白的一個人,就是會時不時地冒點傻氣。”
譬如,被船婦騙下去去看楓葉。
譬如,他在楓林裡看見她之後,拿著帷帽的手就舉在半空,好像不知道該不該戴上。
又譬如,好好地坐在園子裡說話,頭發都被樹枝勾到。
殷六挑起一邊眉,看著李鳳寧。
李鳳寧自覺這話題走向不對,立時就白眼一翻,“我有什麼好說的,你呢?”她說,“大過節的,什麼事大不了的,還跟你夫郎撒氣?”
前頭表情裡還帶著點謔笑的,一聽李鳳寧提剛才,殷六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他……覺得染露是你的兒子。我怎麼說,他都不信。”
怪不得剛才那副話裡帶刺的樣子呢。原來是以為殷六替她背黑鍋?
李鳳寧眨了眨眼。
不過,平心而論也很難怪人家會誤會。
李鳳寧向來就與殷六好,也因為她自己就喜歡孩子,所以格外喜歡染露。再說這麼個周歲的小孩,能吃多少用多少?李鳳寧養範隨都不惜銀子了,何況現在寬裕了十倍不止。
再加上她又是搶著取名,又是人前人後地叫兒子,蔣氏不誤會才是怪事。
自己一時輕狂倒鬨得殷六婦夫不合,李鳳寧一時有點訕訕,隻是想來想去也沒什麼好法子,乾笑了聲,“要不你真把染露送給我當兒子?”
殷六先是一怔,然後被她氣笑了,“你嫌事情不夠多就跟你大姐姐去多要點活來乾,這種話也說?閒得你。”
李鳳寧眉頭一抬,正要說話的時候,書房門口進來一個男人。
他看著比殷六和李鳳寧都大些,眉眼間卻與兩人十分地神似,叫旁人一看就能猜出是兄妹。他一進屋,看了兩個人一眼,“你們倆吵什麼呢?外頭都聽見了。”
“哥,小六她欺負我。”李鳳寧懷抱著染露朝男人身邊湊。
能叫李鳳寧叫哥的,在殷家一共兩個。
大房的殷悅鴻遠嫁和州泉城,是這回仲秋節唯一沒回來的殷家人。而現下這個則是二房的殷悅瀟,特意從廣寧縣趕回來過節的。
殷悅瀟在堂姐弟幾個裡排行第五,隻比殷悅平大一歲,所以從小就與一個堂妹一個表妹十分親近,否則李鳳寧也不會在兩年前就因為他隨妻主上任而眼巴巴地跟去廣寧小住一陣了。
“小六,你倒是坐得住。你那夫郎紅著眼睛朝姨父跟前湊,又不肯說是什麼事,那小模樣看著我都不忍心呢。”殷五語聲爽脆,可怎麼聽都有股子不怎麼高興的意味。
殷六眉頭一皺,複又沉下臉去。
殷五說完這個,又說挽著他胳膊的那個,“鳳寧,你那些閒話連廣寧都聽到了。”他說“你有沒有那個心都給我裝得像一點,還有三個多月你就出孝了,你急的什麼?什麼龍公子鳳公子,你真想見他也給我遮掩一下。”
李鳳寧倒是想反駁的,卻在看見殷五眉頭一皺,她立刻便答應。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