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想要與季少卿說幾句話。”多西琿略偏了腦袋,揚聲道,“既然貴客已到,鋪子就收了吧。”
外頭居然有人應了聲“是”,聽到倒像是剛才引路的小二一樣。
季元仁麵色一變。
這是怎麼回事?多西琿居然能叫人收鋪子,區區一個馬奴……
季元仁隻略一尋思間,便想明白了,隨即麵色一變。
憑這鋪子如何,秦王李鳳寧想要買下來不過是一句話的事。隻是對方若真為了“說幾句話”而買下一間她經常來用飯的食肆,隻怕這說話的內容就簡單不到哪裡去了。
“王子請說。”季元仁雖然麵上努力擺出平常的樣子,可到底聲音裡卻透出一股戒備。
這位雖隻二至赤月,手裡卻捏著不少誠郡王的把柄。而那一樁樁一件件的,當時可都是由季元仁出頭去和他交接,若真要出什麼事,她就是個再妥當不過的替死鬼。
“李鳳寧待蕭令儀,比李鵠待你如何?”
季元仁防著對方拿舊事出來勒索,偏人家一張口就戳她心窩。以至於在短短的錯愕之後,季元仁表情都要扭曲起來。
成天混在□□的蕭令儀雖叫人鬨不明白她到底是個什麼官銜,可看看李鳳寧為她做了什麼?先帶到安陽給了官身,後又拉扯到錦葉賺了一身軍功,回來安陽之後不僅給娶了夫君,連住的宅子都給置下了。
但是,李鵠對她呢?
“本官的事就不勞王子費心了。”因為實在戳得太痛,季元仁忍不住反唇相譏,“您先顧好自己,給自己掙個名分出來吧。”
如今京中,隻怕不知道這位住哪裡的還是屈指可數。可是人家家裡有著明媒正娶的郎君,兩個側君位也都還空著,也就馬奴這種不講究的,居然就直接待那裡不走了。
“鳳寧是什麼性子,你也知道。”多西琿卻對季元仁的譏刺毫不在意,臉色都沒有一絲變化的,“你家殿下就差沒指著鼻子說小殿下‘不堪’了,你覺得鳳寧會有什麼感覺?”
季元仁一呆。
什麼?李鵠居然當著李鳳寧的麵說李安“不堪”?
她活膩了?
“李鵠到底與她是血親,手底下還會留那麼一兩分情麵。”多西琿顯然看出了季元仁的呆滯,隻繼續說道,“但你呢?”
季元仁這回臉色不難看都不行了,好一會才說道“我給她找的理由是,‘先帝膝下單薄,皇女隻得一人,恐喪事上不好看’。”
季元仁叫李鵠說的是“怕甥女孤單”,誰想她卻去當麵揭短打臉。
多西琿微微挑眉,“你覺得這話,有人會信?”
季元仁一噎。
有沒有人信倒在其次,關鍵是如果李鵠如果上不了位,那麼下一位皇帝肯定不會看她順眼。一旦動起刀子來,她季元仁不是給陪葬的,就是給背黑鍋的。
橫豎都沒好處。
但若是……
一點陰暗彙聚成一個念頭,開始漸漸成型,卻旋即被季元仁給揮散了。
“季少卿好好想想吧。”
多西琿也不多勸,居然扔下一句話,仿佛沒事人似的就出去了。
季元仁原也有些防備,見多西琿居然這麼乾脆地走了,反倒呆了好一會。隻是當屋子靜到落針可聞的時候,她呆呆望著多西琿離去方向的眼睛裡又重新凝聚出一絲猶豫來。
那猶豫,與她神色中本來就有的陰暗互相催長,竟變成了一絲冷笑。
人不為己,就要天誅地滅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