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盧氏與誠郡王君親近,自與幾個侄女侄兒也好,聽他這麼說,也跟著犯愁,“前兒時家小子在大理寺牢門口堵著李鸞儀一頓好打,我聽著就覺得跟咱們羲農挺合適。”孫盧氏咂嘴,一臉的惋惜,“可惜已經嫁人了。不過,哥你說時家還有其他兒子嗎?”
誠郡王君是略怔愣了會才想起孫盧氏說的是什麼,先跟著抿唇一笑,隨後道“那跟時家有什麼關係。你也不看他背後是誰?”
“背後……”孫盧氏道,“秦王嗎?”
“隻要不是個爛泥糊不上牆的,任誰有她在背後撐腰,還能硬氣不起來?”誠郡王君一針見血。
“她是……”孫盧氏有點喪氣,不過他也不知轉了什麼念頭,眼睛突然一亮,“哥,為什麼不能找她撐腰?”
“嗯?”誠郡王君一時沒明白,抬眼瞧他堂弟。
“昊月、羲農還有小茹,不都是她姨甥?”孫盧氏說,“她看顧著點,也是應該的吧。”
“你道她跟先帝一樣好性?”誠郡王君沒好氣地斜了孫盧氏一眼,“這些,”他一邊說,一邊先朝桌上的零嘴指了指,又拍了拍身下墊的厚毛皮,“你以為哪來的?”
“秦王給的?”孫盧氏滿是疑惑地摸了摸身下的毛皮,“東西是好東西,但……”
“殷家這陣子主動靠過來,給了幾門營生。”誠郡王君嘴角一勾,露出點嘲意,“就這一二年的,小茹的嫁妝就難看不到哪裡去。”
“人說是‘殷戶’,果然是不錯。”孫盧氏笑歎了句,甚至把坊間的流言都拿出來說了。他雖覺得有這樣就已經很不錯了,可看著誠郡王君卻意有不足似的,“哥,你這是……覺得不好嗎?”
“好,哪裡不好。”誠郡王君懶洋洋地側了個身,“不過是把那句‘你安分著,我就保你一輩子衣食無憂’換個法子說罷了,哪裡能不好。”
孫盧氏一抿唇,卻沒有立即回話。
對他來說,有人若能保他的孩子“一輩子衣食無憂”,他一定老老實實地安分著。可他堂哥嫁入皇家,他女兒也是姓李的,隻是“衣食無憂”怕是不夠的。
孫盧氏小心翼翼地問“哥你的意思是……”
“我倒也沒那麼大的心,想女兒成這個成那個的。”誠郡王君說話時,不由透出股鬱氣,“她們的娘還掌過鴻臚寺呢,她們若連個試一試的機會都沒有,一輩子就這麼……”
“原來隻是這樣。”孫盧氏見誠郡王君並沒有抱什麼不切實際的想法,原來隻是想女兒能有出息,卻是大大鬆了口氣。
說實話,兄弟兩個好歸好,他也沒有拉著自己一家子陪人謀逆的想法。
“我還以為你在擔心什麼。”孫盧氏道,“得昊月和羲農稱呼一聲‘姨’的有三個呢。隨便哪個,幫扶一下甥女還不是輕鬆簡單的事。”
“說是說三個姨,可也不是人人都能靠的。”誠郡王君語氣中不無埋怨,“楚王那人,隻除了對她夫君還有個好臉,其他人跟她說句話都要噎死。我不愁她會踩我的孩子,就怕她時時刻刻‘秉公辦理’。”
“呃……”孫盧氏乾笑一聲,“安郡王?”
“安郡王,”誠郡王君冷笑一聲,“過去誰都道她和誠郡王好,如今出了事,你看她在哪裡?”
“那就隻有秦王了……”
“我也知道隻剩她了。可她,”誠郡王君斜睨了孫盧氏一眼“憑什麼幫我?”
“她對個非親非故的蕭令儀那麼好,昊月和羲農就算擱以前那也是堂甥女。”這回孫盧氏有話說了,“哥你要是覺得自己出麵不好意思,就叫昊月和羲農去嘛。她們到底比秦王小了一輩,就算軟和些,人家也隻會說她們有規矩。”
誠郡王君像是十分心動,“但是……”
“哥,咱們這些嫁出去的兒子,真跟家裡的姐妹沒法比。”孫盧氏突然正色道,“你是咱們家這一代的長房嫡長子,又嫁了誠郡王,全赤月都把眼睛擱你身上,可你看看這回誠郡王出了事,咱們家裡做了什麼?”孫盧氏麵色微沉,跳脫之色一去,他的眼睛裡透著明白,“姨母兼了鴻臚寺卿,幾位姐姐也都升了官,但是你呢?你又得到什麼好處了?”
“彆說了。”誠郡王君垂下眼,神色淡淡。顯然他不僅是明白的,心裡隻怕也不是不怨的。
“所以,咱們得為自己打算。”孫盧氏壓低了聲音,也令其中的堅定愈發濃稠起來。
誠郡王君抿了抿唇。
他像是第一回認識他這個堂弟似的看了他好一會。
“你讓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