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寧天下!
孫盧氏在自己屋裡頭坐著,看著有點懨懨的提不起精神。
他身邊小廝侍候他多年,自然知道他並不是個愛悶在屋裡的性子。可眼下大過年的,也沒個慫恿主子不在自家待著,反而朝親戚家跑的道理。他便從匣子裡挑出匹絹布來,抱到他麵前“郡君賞下來的東西,比過去的愈發鮮亮了。這匹紅綃正好給郎君做件大衫,一定好看。”
孫盧氏聽小廝提起他那個堂哥,才總算把注意轉了過來。他掃了眼小廝懷裡的東西,笑道“什麼紅綃,不識貨的東西。這是織雲綢緞莊去年臘月新出的海棠綃,現在外頭都買不到的新貨。”
“這就是那個有錢也買不到的海棠綃?”小廝原是來湊趣的,聽著卻不由讚歎起來,低頭多摸了幾下,“郡君真是疼您。”
孫盧氏被他垂涎三尺的模樣逗笑了,“這東西以前稀罕,以後對咱們來說,也不是摸不到的東西了。”
小廝一怔,隨即恍悟,“對哦。聽說織雲的背後是殷家,如今秦王殿下與小殿下親近,這些東西肯定不用愁了。”他略一頓,突然一笑,“對了,還有小縣君的嫁妝。”
孫盧氏是誠郡王君盧氏的堂弟,他與堂哥親近,自與堂哥的三個孩子也親近。於是連帶著他身邊侍奉的小廝,也都與那一家子相熟。平常說起話來也不帶指人家的,“小殿下”指的是誠郡王次女李羲農,而“小縣君”則是指誠郡王幼子李茹。
孫盧氏聽小廝這麼說,也是一笑。他瞧著這匹布料,眼神中頗有些欣慰,“羲農是次女,又不像昊月,再不濟也能封個三品侯,她性子又靦腆,打小看得我都發愁。眼下有秦王肯帶攜,可算是叫人放心了。”
小廝也道“外麵都說秦王殿下怎麼凶怎麼惡,可現在看起來,她也是個挺好說話的人嘛。早知道去拜個年就能得個好差事,就該讓小殿下早些去。”
“所以說人言不可輕信……”
主仆兩人正說著閒話,外頭有人遞話進來,說是孫家大君,也就是孫盧氏的妻父叫他過去。孫盧氏不敢耽擱,匆匆收拾了一下便連忙朝主屋而去。
孫氏主屋之內,居然沒什麼人。除了孫氏大君之外,便隻他貼身小廝在一旁侍奉著。孫盧氏心中微覺奇怪,卻還是先規規矩矩地見禮,“見過阿家。”
“二郎,”孫氏大君年過五十,頭發已經白了一半,“來,坐我身邊。”
孫盧氏更覺詫異。
雖說他妻主常年在外,可他在孫家也不是沒有連襟,要是真處得好了,怎麼會一遍一遍地朝娘家哥哥家裡跑?
他依言走到孫家大君身邊,卻依舊不敢坐實了,隻半簽著身子。他又說不出那些寒暄的話,隻能儘量把自己的笑容朝溫婉那裡調,“阿家喚兒婿來,可是有什麼事要吩咐?”
孫氏大君本來的和煦看著就有點假,此時更是麵上一僵,好一會才緩過來,又揚起笑才道“二郎也有陣子沒去誠郡王府了吧?”
孫盧氏心下一緊,小心翼翼地回道“大過年的,也沒個朝親戚家跑的道理,哥哥那裡有一陣沒去了。”
孫氏大君聽著卻似有不高興,卻仍然耐著性子說“過年哪家都忙,郡王君也沒個人幫襯著,可彆忙壞了身子。”
這是什麼意思?
孫盧氏十分疑惑地看著他的妻父,愈發不肯接話茬了,“哥哥他掌了郡王府那麼多年,早就習慣了。”
孫氏大君麵皮一抽,幾乎就要繃不住笑了。他假咳一聲,“你在郡王府,見到過秦王嗎?”
這又哪出?
孫盧氏隻道“兒婿去郡王府是往後院見郡王君,秦王就算恰巧去了也是見不到的。”
如果巧之又巧地在大門口同時下了馬車,那興許還能遠遠看一眼。否則非親非故的,他算哪根蔥哪顆蒜,怎麼能看見秦王?
孫氏大君見兒婿如此冥頑不靈,隻道他有意推脫,幾乎氣得鼻子都歪了,可好歹還是顧著有事讓他去做,總算沒立刻沉下臉,“前兒你弟弟回來,才叫我想起阿玖如今也不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