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陽城人口將近百萬,每日吃掉的糧食如果寫下來就是一個非常驚人的數字。所以每年秋收之前的那段日子,城中總是糧價飛漲。蕭令儀聽說過,荒年裡還有安陽百姓出城挖野菜剝樹皮來填肚子的。
陛下也是為了安陽百姓才會想法子,雖然未必妥當……
“如此說來,是我錯了。”憋著一口氣的李鳳寧,好長時間才吐出這麼一句話。
她這麼一認,頓時氣氛就輕鬆起來。
殷悅平表情和緩多了。雖然她轉眸之間又說出另一番話來,“其實要遷人,也不是不可以。”在所有人都看向她的時候,慢吞吞來了句,“有些人知道你不舍得,就不管民生天下專挑你喜歡聽的說。”
“你是說……”李鳳寧眉頭微皺。
不舍得?
蕭令儀視線在李鳳寧和殷六之間轉來轉去。
城中有什麼人,能整個囫圇出去,又不影響其實百姓的。
她想來想去,最後還是落在那個“不舍得”上。
難道……說的是那群讀書人?
國子監的話,其實平時也是關起門來讀書,監生除了年節和母父生辰之外,輕易不許出去監舍的。這些人就算全挪窩了,其實也無甚影響。
但是……
殷六毫不掩飾她的鄙夷,給了新帝一個白眼“哼。”
李鳳寧眼睛微眯,眼看著似乎又要惱了。
蕭令儀心裡一緊,衝口而出,“其實遷軍器監也是可以的!”
再接下來,李鳳寧和殷六自然不會再對瞪了,其他人也都把視線轉了過來。當蕭令儀看到範聿似有不悅的眼神,頓時醒悟過來。
完了,說錯話了。
她雖然掛了個軍器監右丞的官銜,其實除了最初幫著試過一些武器之外,根本沒在那裡待過多久。彼時李鳳寧管著軍器監,蕭令儀跟進跟出也好算是跟著主官,並不算出格。可如今李鳳寧一登基,範聿就成了軍器監最大的官。她還一句話沒說呢,蕭令儀這個做下屬的反倒在新帝麵前說什麼軍器監可以往外搬。
十足十一個諂媚奉迎的小人。
隻是說出口的話又收不回來,她又不好解釋說自己剛才是一時衝動胡說八道,蕭令儀頓時額頭見汗,麵上也一陣陣發起熱來。
整個度閒榭裡頓時安靜下來。
“現下軍器監衙門還是逼仄了點,”一道微涼的聲音響起,“監內為了怕走水也不敢多起爐子,遷走其實也好。”
蕭令儀抬眼看去,卻見範聿麵色平靜如水,語調更是純然的就事論事。
“我本想把軍器監並入工部,現下看起來倒是要加快了。”李鳳寧沉吟了一陣,突然說道,“倒是往哪裡遷,可有合適的地方?”
誒,並入工部?
心裡猛一跳的蕭令儀聽到後頭半句,瞬間兩眼放光,朝前一步大聲說“謹安,不,陛下,我去!我去尋合適的地方——”
度閒榭裡瞬時一靜,隨即先是李鳳寧笑了出來,再連帶著其他幾個也跟著笑了起來。
蕭令儀頓時一頭霧水。
乾什麼,一個兩個的都對著她笑?
“我眼光好吧?”李鳳寧莫名地對著殷六來了一句,雖然蕭令儀隻聽出其中的得意洋洋,“這妹妹可是我自己挑回來的。”
啊,什麼妹妹?
她們在說誰?
“呸,人家跟你一個姓?”殷六笑罵道,“亂認親戚。”
“我兒子還姓殷呢。”李鳳寧卻道,“妹妹怎麼就不能姓蕭了?”
蕭……
她們在說她?
“陛下,令儀是您的弟婦。”一旁沉默許久的時顯也湊趣道。
“彆鬨了,說正事。”範聿道,“給軍器監選的新地方,必須在水邊;為了運東西方便,離官道不能遠;一應的吃穿住用如果不想從頭開始,就必須在離村鎮不遠。”
“在京畿之內,其實可以選的地方不多了吧?”
“未必。來人,把畿內圖拿來……”